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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玉洲不紧不慢地行了个礼,只是脸色略略有些不悦。

萧无歇一头墨发湿漉漉的,看上去可怜得很,轻咳了两声:“姐姐,你夫君好像不太喜欢我。”

傅玉洲:“?”

叶清音想了想,傅玉洲是重生一次的人,这南越的国君明明应该在太子登基五年后的时间线的觐见的,他对于这种突发事件,不喜欢也是正常的。

叶清音压低声音:“怎么会呢?他作为中原的忠臣,自然欢迎你的,萧君先请回吧,你的随从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萧无歇看似小心翼翼地瞄了傅玉洲一眼,捏拳抵在唇边咳了咳:“抱歉,我今日理应不该来的,唐突了。”

说着,一阵风吹来,墨发淌下的水珠沾湿了他的衣物,显得他的身形更加瘦削单薄了,他像是受了寒,微微俯下身子咳了一阵,可怜兮兮的。

不过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放在原来的世界也和叶清音邻居家弟弟差不多大,叶清音看着蹙着眉,让下人送来一件披风,好好把他送出去了。

那人走时还委屈巴巴地扒拉着门边:“姐姐,我今天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不会打扰到你了吧?但是我在这里只认识你,我不是故意的。”

叶清音揉着眉心,把他往外推了推:“不会的,快回去吧,着凉可不好了。”

“你夫君不会生气了吧?”

“不会的。”

好歹好说把那尊大佛送走了。

一转头,就看见傅玉洲那张俊脸黑得要滴墨。

“你认识他?”

还是那一句。

叶清音思索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斟酌道:“昨日兰儿说要看烟花,我恰巧就碰见……”

“京城这么大,就这么碰巧?”

傅玉面色不虞,语气也略略冲了些,他自己说完都不禁怔愣了一瞬。

叶清音的脸色僵了僵,自从搬来京城后,傅玉洲从来没有对她黑过脸,但是又很快恢复如初,软声道:“有什么事,我们回书房再……”

“不用了。”傅玉洲的神色有些别扭,声音硬得很,转身便要离开。

“傅玉洲!”叶清音听见了下人们的窃窃私语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一时情急抓住了他的衣角,“我们谈谈。”

傅玉洲看了看抓住自己衣角的那只手,又看了看叶清音额上泌出的细汗,尽量想要放松自己的姿态。

“好。”

刚刚看着那位南越王对着叶清音言笑晏晏,眼里都是对她的好奇和势在必得,语言轻佻无辜,对着自己尽是挑衅,他几乎快要压抑不住自己心里深处那头暴戾的野兽。

为了不吓到叶清音,他刚刚都快要落荒而逃。

到了书房,叶清音举起四根手指,铿锵有力道:“我发誓啊!我先前真的不认识他!真的就是非常碰巧遇见的,而且他手上有南越的盐铁商路!”

叶清音眼睛都亮晶晶的:“盐铁商路啊!”

傅玉洲看着她,攥着茶杯的手紧了又紧:“为何你会说南越话?”

叶清音一愣。

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不应该是盐铁商路吗?

她怎么解释她会说南越话?

因为可能千百年前他们是一家?

叶清音脸上的神色千变万化,许久,她挤出一个笑容:“啊……我以为你会喜欢那条商路……”

“那条商路别去碰。”

叶清音一愣,像是被人泼了冷水般,一股刺人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下,她问:“什么意思?”

傅玉洲梗着脖子:“别去碰就是。”

这几日皇帝也提起过商路的事,话里话外还是想搞官家垄断,这条商路再怎么折腾也是皇帝的。

叶清音若是触了皇帝的逆鳞,后果不堪设想。

一抹错愕之色在叶清音脸上闪过:“傅玉洲,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有了那条商路我们……”

“够了!那条商路不是你想要就要的!”傅玉洲看上去有些暴躁,茶杯一个不稳,倒在书桌上,发出一声闷响,溅出些许茶水来,打湿了一旁的宣纸。

“是皇上要那条路!你想搞盐铁,疯了不成?自古以来,盐铁就是皇帝的东西!”

叶清音的胸口上下起伏了几瞬,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气的,她态度难得强硬起来。

“玉洲,若是像你所说,盐铁是皇上的,我不碰便是,但我至少争取一下这条路上押送盐铁的权利……”

“别再讨论了,先这样吧。”

叶清音刚刚被吓到的那一瞬间扎痛了傅玉洲的眼,他不想叶清音怕他,只是他内心的暴戾快压抑不住,昨日凌瑶公主的话不断在他耳边萦绕。

昨日,摘月楼的地字一号房内,凌瑶公主带着面纱,捻着黑棋,吃掉他的一字,伴随着窗外阵阵烟花炸开的声响,她一字一句道:“你那位夫人……可真是有本事极了,我皇兄对她念念不忘,连与她一面之缘的南越王似乎对她也……”

她轻笑一声。

他顺着凌瑶公主的视线看过去,窗外的正上方对着天字号楼的厢房的窗,明明满天的烟火璀璨夺目,那男人靠着窗边,只是闷了一口冷酒,目光遥遥,正正是对着隔壁厢房的叶清音。

她好似比烟火更耀眼些。

他躲得深,叶清音看不见他,但傅玉洲看得真切,每一瞬,南越王的目光都不曾在她身上移开过。

一瞬间,心鼓胀起来,撑得很满,好像要碎裂开来,酸酸的,涩涩的,伴随着今日的怒火,烧了个干净。

以至于一个不小心,灼伤了眼前的人。

傅玉洲回过神来,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叶清音叹了一口气,疲惫道:“玉洲,你累了,休息会吧,我先出去。”

说着,别过脸去,有些急促地起了身,慌慌张张地推了门离开。

傅玉洲想追上去,但又被顾虑绊住了脚,若是他再追上去,吓到她怎么办?以至于,他还是收回了迈出了一步的脚。

叶清音红了眼眶,眼泪在里面打转,只差一点点就要在傅玉洲面前落下泪来,她差点失声痛哭。

她原本就是个普通人,不懂权谋,只懂得一点生意的皮毛,莫名其妙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被迫学习成长,在尔虞我诈中生存,现在连想哭都只能钻人家的卧房。

叶清音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无法,她只能钻进还算隐私的卧房里,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无声地啜泣着。

刚刚傅玉洲确实把她吓了一跳,是来京城以后第一次看见傅玉洲带着压迫意味的怒火,叶清音原以为至少可以让他对自己好生相待,可能是她太大意了,男主终究是男主……

哭得花了脸,叶清音有些难受,翻翻找找的,希望能找出条帕子来。

“啪嗒。”

两个熟悉的东西掉在地上。

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狐狸面具。

叶清音一愣。

因为傅兰不适合戴大人的面具,昨天她只买了一个,先前买的那两个因为有破损,早就被下人收拾走了。

那剩下这一个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