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是奥德先生吗?”
派蒙率先飞到声源处,对着那个颓丧的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声喊:“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那边听见了她的声音,顿时激动起来:“是、是我!谢天谢地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真不容易啊呜呜呜草神在上,我们没事!”
伊尔也走过去,上下看了看这个熟悉的“死路”,顿时出声道:“你们在哪里?”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什么不得了的点,名为奥德的学者顿时情绪崩溃,堂堂一个大男人开始抽抽噎噎:
“我、我们一开始沿着那条地下河往前走……走到头后不知道碰到了什么,突然就掉进了这里……这里好像是个地牢……呜呜呜……出不去了……”
和他一起被关在这个“地牢”里的雇佣兵出声道:“我说你,你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事啊,我们在这里这么久,你还有力气嚎叫。”
奥德抽噎一声:“我害怕不行吗?我只是一个柔弱的知论派学者,为了论文才决定冒死勇闯这个未经探索的遗迹……不就是几个古文字吗?我换!我换研究方向还不行吗?”
回想了一下一路前来闯过的诸多机关,伊尔沉默了。
伊尔:“……”
她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才,去知论派实在是屈才了。这能力……高低也是个妙论派奇才。
旅行者转眼问她:“是没见过的机关吗?”
在场几人满怀希冀地看着她,眼巴巴的样子总让她不由得幻视之前在沙漠中遇见的蕈兽队伍。
那些小蕈兽跟着前方领路大蕈兽走的样子,用以形容现在的场景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是她莫名觉得……
贴切。
派蒙歪头:“怎么了伊尔,难道连你也解不出来了吗?”
……不,只是刚刚脑海中有种奇怪的联想。
她闭了闭眼,甩掉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最终眼前已经恢复了正常。
伊尔欲言又止:“……等我找找开启的机关。”
奥德感动地呜呜叫:“太、太好了……”
幸运的是,伊尔对自己曾经的解密思路没忘干净,在等待被援救的人不间断的刺耳嚎叫声中,她打开了那个机关。
面前的地面从两边裂开缝隙,赛诺伸出简易火把,一瞬间,幽幽火光照亮了坑底的五个人。
一个穿着教令院制服,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抽抽噎噎,眼睛都红了。
剩下四个雇佣兵情绪尚且稳定,就是看起来状态也不大好。
“看起来都不错,走吧,我们出去。”赛诺说。
却没想到,奥德在看见他身边研究员的那一刻迅速愣住。
“原来是大风纪官大人,实在是感……伊尔小姐?居然是你!”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震惊,还有浓浓的不可置信,“赛诺会来我倒是能理解,生论派的首席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上下犹疑着打量伊尔,话中若有似无的质疑叫研究员小姐瞬间凝滞了神情。
她突然意识到,奥德的信息滞后了不少,现在还以为她是生论派的首席。
气氛一时之间沉默。
伊尔抿了抿唇,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奥德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伊尔的不情愿,而后讪讪开口:“那个……抱歉啊,如果涉及到了什么您正在研究的机密,那我还是不问……”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伊尔突然说,“就是我参与了阿扎尔的造神计划,被草神流放了而已。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也算是……”
想要尽可能地做一些事情来偿还自己犯下的错……虽说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吧。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赛诺突然牵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
前风纪官,现守村人的情绪相当稳定,他的语调带着令人安心的平静,一瞬间就让伊尔忐忑又糟糕的心情跟着平静下来。
她听见赛诺说:“我们走吧,今天不是还要给小吉祥草王大人上交记录吗?要是回去晚了,或许就来不及了。”
其实没必要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但是“虽然被流放可小吉祥草王依旧看重她”的事情可以让诸多原本对伊尔投注或是怜悯、或是愤恨目光的人态度谨慎几分。
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警告。
瞬间被震惊到不可置信的奥德思绪恍恍惚惚。
当这位和导师在沙漠深入研究古文字、又已经许久没关注过教令院消息的生论派苦逼学者,终于从巨大的信息冲击之中缓过神来时,他和他雇佣的人已经随着靠谱的伊尔走到了这处该死的遗迹的悬梯前。
派蒙指着悬梯,说:“所以上去之后,就该出去了吧?”
“如果千年以前的沙漠民没有闲到没事地在此基础上又加些机关,那么这个悬梯之后,的确就是出口。”
在场唯一对遗迹机关了解颇深的伊尔冷笑一声,如是说。
众人:“……”
派蒙挠挠头:“呃……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伊尔这句话中的怨念好深啊。”
众人心道,这不是错觉。
但是还好,从悬梯上去之后,没有其他奇怪的机关,也没有“死路”,更没有什么因为久未有人来所以占据了地方的魔物。
一踏出悬梯,这座遗迹终于显露出了它最具有研究价值的瑰丽——
奥德呆愣一秒,瞬间激动起来:“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是古文字……!还有、还有壁画!”
满怀求知欲的学者踏过一望无垠的黄沙,历经九死一生的险境之后,命运终于给了他此般寻求真理的勇气以嘉奖。
——那是长长的、繁复的古文字书写的诗篇。
【祂是沙漠的统治者】
宽阔的大厅另一面,沙漠民为自己信仰的神明刻画下自以为最好的一面。
【祂是无所不能之至高】
壁画中的赤王高高在上,于众人的簇拥之中高举属于神明的权柄。
那个面容模糊的人影端坐高台之上,诸多沙漠民俯首叩拜,无一人敢抬头仰视。
【祂即……】
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文字出现在伊尔的面前,只需要一眼,她就能明白古文字中的内容。
这些文字之中,千年前的沙漠民对于阿赫玛尔的崇拜溢于言表。
伊尔只看了几眼就撇下视线。
派蒙看不懂,但是“哇”了一声,显而易见地被狠狠震惊了一下。
奥德瞬间进入了狂热的状态,他掏出之前被湍急水流浸泡过的纸笔,确认它们快要干了,才对着墙上的古文字一笔一划地开始记录。
派蒙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旅行者,我们不是有留影机吗?我们快点拍下来,看看这些能不能卖给教令院有需要的学者,然后赚上一笔!”
旅行者:!
他迅速掏出留影机,一边说:“你说得对派蒙。”
派蒙双手叉腰,十分骄傲:“哼哼,当然啦!”
雇佣兵们则要保护雇主,见雇主这么投入,他们直接找了个地方坐着等待。
在场人之中,只有赛诺和伊尔对此没有兴趣。
伊尔甚至不太乐意待在这里。
赛诺敏锐地注意到她的不情愿。
他低声问伊尔:“出口就在前方,旅行者会把他们带出去的。我有点想离开了,要和我一起先离开吗?”
伊尔:“我不……”
“我怕黑,也怕一个人走,你知道的,我需要你。”赛诺说,“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如果伊尔感兴趣的话……”
果不其然。
伊尔立刻改口:“好啊,走吧。”
两人和同行者说过之后,就提前一步离开了。
但是他们还未曾踏出遗迹,下一刻……伸手轻轻抚摸壁画之下的砖石、妄图感受古人情绪的奥德突然“咦”了一声。
“这里有个奇怪的东西……”
来不及反应,只一个瞬间,整个大厅的地面再度坍塌。
猝不及防地,失重感第二次降临。
伊尔:“……”
随口一说的话居然成真了。
千年前的沙漠民,真的闲到没事地在那些个折磨人体力和精力的机关之后,又加了一点糟糕的新花样。
不过这次她的状态还算可以。
赛诺眼疾手快地护住了她。
在地面砖石崩裂的巨响中,她听见他沉稳又平静的声音。
“别怕。”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