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令院,造神计划的秘密实验室。
虽然失去了不少记忆,但是伊尔姑且还记得,在搞生物之前,她是个搞能量的。
而且她研究的不是别的能量,正好……就是来自魔神的。
造神计划中所含有的魔神之力,来自于稻妻的神明巴尔泽布。
在伊尔看来,虽然是不同的魔神,但某种程度上来说,研究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她知道。
她研究过。
没人会比她更得心应手。
可看见躺在最中央的那个人偶少年的样子,伊尔实在心动,但却很难下定决心。
伊尔的手伤的不轻,过去了这么久,她才堪堪离开那个黑漆漆的牢狱,得到了一些治疗。
手不至于废掉,但是目前来看,想做实验恐怕也不太可能。
大贤者并不介意她养几天伤。
在那处黑漆漆的牢狱,伊尔松口答应他的实验邀请之后 ,阿扎尔似乎就已经笃定了伊尔逃不掉了。
在伊尔养伤期间,他甚至并不介意她先行参观,好让一段时间后伤势变好的她更加顺利地加入实验进程。
因为那只受伤严重的手,伊尔在造神计划的实验室里晃了一天半,看了不少别的研究员的实验。
造神计划是个极度疯狂且庞大的设想,实际实施起来则困难百倍。
伊尔看过了不少派系专门负责的部分,直到后来,她慢慢地走到了负责“神之心”板块的地方。
虽然冒着生命危险研究过魔神,但是伊尔是没有见过神之心的。
她曾经简单设想过神之心的样子,或许是和人类无异的心脏?又或许是神秘奇妙的能量结晶?
但她完全没想到……神之心的样子,有点像某种造型奇特的印章。
就是这么一个小东西……它承载着魔神的力量,是造神计划的最核心的、不可或缺、至关重要的物品。
看见它的第一眼,心中的某种渴望就毫无办法地径直喷薄而出。
身为弱小者对力量的渴求、身为研究者对力量的探究、身为狂热者对力量的追逐……谁能阻碍这样的心情呢?
伊尔想,她果然还是喜欢研究力量。
如果不是因为研究力量招致了无法逆转的后果,她绝对不会停下脚步转投生物的。
但是、但是……
这本来就是违禁研究。
在伊尔终于松口答应大贤者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预料到——不管实验成功还是没成功,她都要再一次承担无可逆转的后果。
造神成功,则失去家人、失去朋友。
造神失败,则在失去家人和朋友的同时,还要承担或许是“流放”,或许是“死亡”的代价。
所以答应这个计划本身就是一件错事,伊尔不该答应的,但是、但是……
那里太黑了。
太空旷了。
她太害怕了。
既然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不干脆就大胆一些,研究神之心的力量,在后果到来之前满足自己克制多年的研究欲望呢?
伊尔鬼使神差的朝着那一枚闪闪发光的紫色神之心伸出手。
但是当她触碰到那个神奇的东西,微妙的电流即将裹挟着难以遏制的力量从指尖蔓延至全身时,伊尔突然清醒了过来。
“……不、不行。”
她喃喃自语。
“为什么不行?”
突然,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为什么不行?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我曾经答应过——”
她下意识把这样的话吐口而出,一转身,身后却站着一个……
从未见过的女孩。
那孩子的躯体年龄看起来不大。
她的衣着和饰品主要为草绿色,而后就是灰白色。偏灰色的头发被扎起来,发尾变成草绿色,还有一双特殊的眼睛……以及一双完全不像人类的耳朵。
伊尔一怔。
她突然意识到,或许刚刚在脑海中说话的声音,就来自面前的女孩。
但,她是谁?
“……你是?”
伊尔迟疑着开口。
女孩温和地说:“我叫纳西妲。或许你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那么——‘布耶尔’呢?”
伊尔愣住了。
“你是——!”
一瞬间,周边的实验室、研究员、实验仪器和诸多数据全都慢慢被一抹盛大的绿色裹挟,慢慢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纯粹的绿色海洋。
树枝藤蔓、绿草溪流……
伊尔瞬间睁大了双眼。
“这个梦境还不错吧?”纳西妲轻轻地笑,“这下你还会感觉害怕吗?这里很开阔,没有黑漆漆的空间。”
伊尔顿时讷讷着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就是突然一下子……隐隐的焦躁不安和压抑的研究欲望都在这一刻淡去了。
她好久没有感到如此安宁了。
“小吉祥草王……”
她没想到久未露面的神明布耶尔居然是这副样子,她居然会对伊尔这个答应造神实验,最低也是流放起步的研究员心存善意。
伊尔很难说这种感觉。
这样崇高的道德,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有些过分地灼眼。
但是……
感觉不坏。
“你为什么会找我?”伊尔问,“我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还加入了造神的实验,那群人打算造一个须弥的新神,你不愤怒吗?你不打算整治吗?”
纳西妲笑而不语。
她轻轻地浮起来,温柔的摸了摸伊尔柔顺的灰发。
“谢谢你为我考虑,伊尔。”纳西妲说,“你很害怕,我就来找你聊聊天。”
“……害怕?”伊尔觉得她一定是弄错了,“不,我根本就、我……我怎么会害怕……”
“你在害怕。”
纳西妲笃定地说。
“你很喜欢做研究,也很有天分。”
“因为这个,你被阿扎尔抓住,然后被关起来,那时候你害怕黑暗。”
“但现在,你同样也在担心提纳里和赛诺知道自己因为“害怕”选择了不好的道路,害怕自己失去亲人和朋友,对吗?”
……开什么玩笑。
伊尔这么想着,在幼小的神明温柔的注视下,情绪终于崩溃了。
“我没想过会这样的……明明、明明已经遏制了好奇、为什么……还会遇到这种事情!”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小吉祥草王大人,我该怎么办?”
纳西妲安慰她说:“没关系的伊尔,事情会解决的。不要害怕,慢慢来,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吧。”
“出于害怕答应的事情,我可以理解的……没有人会怪你。”
神明的话语带着奇怪的安抚之力,伊尔没忍住,紧绷的精神骤然松懈下来。
她闭上眼睛,在一片盎然的绿色之中,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