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赛诺一起获救之后,伊尔的生活安定了不久,她就开始频繁做噩梦。
一开始这种情况并没有引起注意,但是细心的提纳里还是发现了不对劲。
在一个天还未亮的清晨,他被伊尔的动静吵醒,忧心忡忡地问:“伊尔,你又做噩梦了吗?”
伊尔下意识道:“没有啊,我只是醒的有点早……”
话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在提纳里这个不大的孩子的注视下,伊尔居然觉得有点心虚。
提纳里坐下来,看着她,不说话。
伊尔:“提纳里?”
提纳里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袋:“要叫哥哥。”
伊尔、伊尔实在叫不出口。
她赧然:“小提,我很好,真的。”
或许是因为自己难得感受到这样的“亲情”,伊尔下意识地迎合家人最想看见的样子,虽然她自己并不觉得。
提纳里叹气。
他说:“伊尔,你以为我很好骗吗?”
他指着不远处的木杯子:“如果只是醒的早,为什么那个杯子会被打翻?”
那是他特意在伊尔床边放的杯子,原本的意图是让伊尔醒来以后要记得喝水,但是她一做噩梦,手脚就不听使唤,失手碰到床头柜的杯子好几次。
伊尔有些心虚。
她试图用惯常的伎俩混过去,但是提纳里显然很看中这个问题,他坚持说:“得去看医生才行。”
伊尔断然拒绝。
说不上来缘由,但是她绝对不要被发现自己有问题——绝对!
想了半天后,伊尔严肃保证:“我只是睡觉喜欢乱动而已,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提纳里上上下下看了她半晌。
拗不过妹妹的他只好率先妥协:“那好吧……伊尔,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我是你的哥哥,我们是家人。”
伊尔讷讷看着他,一种不可思议又相当陌生的温暖在心中萌芽。
她心中近乎震惊地感叹——
哇。
家人。
鎏金色的眼睛不由自主睁的大大的。
“再说一次。”她突然拉住提纳里的手,“提纳里,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提纳里一愣,而后轻轻地微笑。
他抚摸伊尔的乱糟糟的灰色头发,一边帮她捋顺一边说:“我们是家人,伊尔。”
伊尔的心里暖洋洋的。
她喜欢这种暖洋洋的感觉。
这总让她想起记忆中的某一段时光。
——清晨的时候,那些风沙罕见地没刮起来,伊尔站在沙砾中,看着太阳升起,天边也泛起橘色的光。
那些光照在她的身上,一下子就驱散了夜晚的沙漠带来的凉意。
就是那种……暖洋洋的感觉。
她想要留住这份暖洋洋的感觉,所以向提纳里下意识隐瞒了噩梦。
她再三保证着自己绝对不会再打翻水杯,但是有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
分明是仇人,赫曼努比斯怎么会这么频繁地入梦来。
伊尔不由自主地想:他肯定是嫉妒我还有一个崭新的人生,所以一定要每天在夜里搅乱我的好眠。
一定是这样。
但是伊尔的意志再怎么抗议,她也不能操控自己的梦境。
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前的赤王神情漠视,俯瞰众生地站在沙漠中心搭建的高台。
赫曼努比斯站在赤王的下位,沉默地注视着人群。
而此时此刻,伊尔站在人群之中,她环视周围,发现没人敢上前一步。
但是人群中却有怨念的絮语萦绕不下:
“赤王大人——她杀了我的孩子!她该死!该死!该死!”
“妄图行刺魔神……她简直大不敬!现在就该被斩首示众!”
“她该死!”
伊尔沉默了一下,突然恍然:“啊,是这时候。”
赤王只说:“勇气可嘉。”
再之后, 伊尔逃不过赫曼努比斯的追击,她被捕了。
地牢没有亮光,黑到伊尔疑心她失明了。
如潮水般的恐慌席卷了她,伊尔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惊惧跳动,她下意识扶着旁边的墙,相当抗拒地极速喘息。
“我不要呆在这里……我不要呆在这里……”伊尔颤着声,心理防线瞬间溃不成军,她想起此后的几十年都是如此,这简直比杀了她还令人难受。
“赫曼努比斯、赫曼努比斯……当初我也算是救你一命……”
黑沉沉的地方没有任何回应。
她想要挟恩图报让他放自己离开,她失败了,那家伙只是赤王的走狗而已。
*
伊尔流着眼泪醒来,又看见了一脸担忧的提纳里。
她哑着声音,一把抱住提纳里,终于决定承认了。
她不由自主委屈道:“我做噩梦了。”
提纳里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嗯。”
他说:“别怕,伊尔,我已经写信给了父亲母亲,还预约了医生,我们明天就去看医生吧。”
“实在不行,还有教令院的学者们呢。”
伊尔平复着心情。
提纳里再次说:“不要怕,伊尔。”
明明年纪尚小,但是伊尔却很没出息地觉得……提纳里的声音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小剧场——
找个理由和赛诺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