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开天辟地头一遭地感受到了亲情。
须弥是个很特别的地方,在千年之前,沙漠荒凉地过分,而雨林发展却不错,现在这个时代,两方的差距尤甚。
沙漠的境况稍微好上了那么一些,很少的一些……而雨林的变化则翻天覆地。
她闭上眼,又不自觉想起以前的事情。
千年之前在沙漠生活的时候,最开始的伊尔一睁开眼睛,身边就没什么人了。
她被信仰赤王的沙漠人捡到,那群人把她养到六岁的年纪,就兴致勃勃地说要把她作为祭品献给赤王。
先不说赤王到底会不会接受活人祭祀,反正伊尔害怕到成日睡不着觉。
她知道自己是“祭品” ,而养着她的沙漠人也只是把她当做将要献给赤王的“祭品”。
在那种成日的惊惧之中,伊尔逃走了。
她趁着夜色,在沙漠如刀般尖锐的风沙中,被心中的害怕支撑着的一腔孤勇让她走进了那黑沉沉还叫人睁不开眼的夜色里。
伊尔想,多亏命运眷顾,在她快要死掉的时候,她遇见了那位来自坎瑞亚的友人。
是个女性,当伊尔问及她的姓名时,她只是笑笑,但没说话。
伊尔还记得她们的相遇——她终于体力不支地倒在风沙中,而后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那女人的声音有些惊讶:“哎呀,这里居然还有个孩子——还活着吗?”
伊尔说不出话来,只是在女人靠近的时候,本能地抓住了她的一截裙摆。
然后她被救了。
友人来自坎瑞亚,这次来须弥不知道做些什么,她不说,伊尔也并不关注。她看了很多友人从坎瑞亚带来的智慧结晶——书籍。
毕竟沙漠人总是没机会接触这样昂贵的东西的。
伊尔看得如饥似渴,而友人发现了她的天赋。
“你不想成为祭品……那你想反抗吗,伊尔?”友人笑着问。
这句话让伊尔打开了某些禁忌的门。
在她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她并不惊恐,甚至很是惊喜——毕竟人总会去追寻一些什么,伊尔也想有一些可以追寻的东西,她得找到某种回想起来也会觉得满足的“意义”。
她那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觉得友人说的很有道理。
友人还说:“你知道吗伊尔——沙漠的某个地方,其实还有几处魔神陨落之地哦。”
伊尔好奇:“是魔神战争的缘故吗?”
她对知识的追逐已经让她陷入危险的境地,但是友人很欣赏她的意志,慷慨地告诉了她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伊尔想,她果然还是没忍住好奇。
她试图去探寻那些强大又不为人知的东西。
之后,友人离开了。她说想看看这个世界,还要邀请伊尔一道,但是伊尔拒绝了。
她说:“你明白的,我对研究更感兴趣。”
没人教她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在十几年的时光中,伊尔逐渐形成了一套属于自己的规则。
但是她想,最开始的她或许还是善良的。
在探寻魔神陨落之地的路途中,她遇见了一个人。
那人倒在地上,一副是生是死的不好说的样子,浑身上下还逸散着奇奇怪怪的强大力量。
那些力量很危险,伊尔只是碰到一点就被弄伤了手指。
她血流如注,却目光闪烁,极为兴奋地感受着这和元素力有着微妙不同的力量。
“真是神奇……”她喃喃自语,“你可不能死了啊。”
后来看过不少话本的伊尔不禁沉默——如此老套的相遇。
友人离别之前还告诫过伊尔:“好奇和探究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是伊尔,如果你的好奇心太过泛滥,可能会招致一些无法承受的后果。要慎重考虑哦~”
伊尔想,友人说的是对的。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伊尔想,她绝对不会因为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研究什么逸散的能量,就随随便便把一个人救活了。
那时她就该坚定不移地往前走才对。
那人要死就死了,关她什么事。
稀奇古怪的能量多的是,反正友人给了魔神陨落之地的几个地址,她为什么要想不开!为什么!要!想!不!开!救!人!
那人醒了之后,也不说话,坐在原地看了她半晌,而后捞起一边的胡狼帽子就要走。
伊尔:“……”
她可不是世俗意义上的纯纯好心人。
伊尔飞速拦住他,着急忙慌地说:“我救了你,你得留下来报答我!”
她没接触什么正常人,不懂得说话的艺术,一张口的要求格外简单直白。
但是好巧,这个不说话的家伙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伊尔心想:貌似还是个哑巴,这可真是太好了,研究过程中也不会吵闹,省心。
这人想走可不行。
伊尔可不能白白做事。
她情急之下说了一句:“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每天都得喝药才行! ”
“喂喂——你这家伙不会除了哑还聋吧?这可不行……手势能看懂吗?”见他依旧没反应,伊尔自顾自做夸张的手势告诉他——
“我——救你——你得——留下来喝药——”伊尔顿了顿,补充,“你现在离开——会死——”
她不是什么妙手神医,勉强给男人救活了已经算是很好了,毕竟她一个半路出家的研究员——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方子能充盈生命力?
但是这个貌似又聋又哑的男人因为这个理由停下了离去的脚步,所以伊尔需要每天拿出点什么糊弄他。
伊尔没什么正常人想法。
她一心想要研究男人身上逸散的强大能量,所以每天给他的所谓的“药”都相当敷衍。
这片地方距离一处魔神陨落之地很近,方圆几百里都没什么人。伊尔自己倒是带了一些友人倾情赠送的药剂,这东西管饱,一支顶一个月。
她也没多用心找,每天看见什么就弄点什么喂给他,充当“药”。
——反正他别死就成。
伊尔不负责任地想。
有时候她会摘下仙人掌上红色的果子,弄成汁水倒进试管里作为“药”,有的时候则是幸运找到的枣椰。
总而言之,她糊弄了很长一段时间。
伊尔研究他身上的逸散能量时,还总是被能量给弄伤,她总是流血,伊尔手上流血的次数多了,头脑也开始阵阵发昏。
直到某一天,她真的晕了一段时间,醒来后看见男人那张脸,她“啧”了一声,有些许不耐。
男人看着她。
伊尔仗着他听不见,嘟囔了一句:“都是你害的。”
男人似乎有些困惑,伊尔看不明白他的神情。
“你那些能量的攻击性太强了,我的手伤到了,做研究的效率就慢了……真是烦心。”
几天之后,她发现自己没再伤过手了。
伊尔有些惊奇,也有些高兴:“我终于产生抗性了?”
她对逸散能量的研究更加如痴如醉,为男人准备的“药”也越发敷衍。
伊尔甚至随手抓了一只在旁边滚沙球的圣金虫。
她把圣金虫碾碎之后混进上次没用完的枣椰汁里,然后晃晃试管,就那么把东西递给了他。
“喏,药。”
男人迟疑了一下。
伊尔还费心多解释了一句:“没毒,不会死,放心。”
在她自以为对这股神秘能量产生抗性之后,又过了小半个月,伊尔对他说:“我的研究结束了,你也好了,再见。”
她大言不惭:“我姑且也算是救过你一命,相处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要不我给你取一个吧?”
她想了半天,最后放弃了:“算了,你叫什么关我什么事。”
她收拾东西,正要往自己原本的目标行进。
然后这个男人开口了。
“赫曼努比斯。”
这个名字甫一出现,伊尔就骤然惊醒。
睁开双眼,须弥城的绿意映入眼帘,提纳里背着身,踮着脚站在不远处的桌前做吃的。
一切都是温暖的样子。
她出了一身冷汗,悚然喃喃:“我怎么会想起那种惊悚的东西……”
提纳里听到动静,转身:“伊尔,你醒了?”
伊尔噔噔走过去,把脸埋进他的尾巴毛里:“嗯。”
心中安定了一大半。
——小剧场——
先把伊尔之前的故事交代清楚,然后她就要开始遗忘了。
毕竟都是前尘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