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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央知道,母亲虽然口口声声说着最爱自己,但是她的心却完全没办法一瞬间转变。

她对卡琳的失望毋庸置疑,但是结果很显然了,她对于卡琳的心软几乎成为习惯。

南央发现了这一点。

但是她什么也没说。

面板弹出:

【你自欺欺人地想:母亲只是还没来得及学会爱你,或许她只是需要时间,而你愿意给她时间。】

第二天,南央带着母亲制作的饼干去了沫芒宫。

她自己不喜欢吃甜食,但是她不介意把这些东西分给同僚。

同僚欣喜地接过南央带来的饼干,还好奇地问:“卡娅,这是你亲手做的?”

“那倒不是,我没什么甜点天分。”南央腼腆地笑了一下,“这是我的母亲亲手为我制作的,我吃不完,所以就带一些分给你们。”

同僚赞叹:“你的母亲可真是爱你。换做是我,我母亲只会把我骂一顿,说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要这些。”

“不只是你,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母亲。”

“哈哈哈,我父亲倒是偶尔会做一些点心……”

同僚都在羡慕南央,而南央只是笑笑。

面板说:【在同僚的赞叹声中,你才有了一种母亲最爱你的错觉。虽然你知道事情不是这么回事,但是你依旧沉迷这样虚假的错觉。】

南央坐下来,在低下头看文件的那一刻,她的笑容瞬间消弭。

她低声说:“这不是错觉,这是事实。”

母亲最爱她,这是事实。

是母亲亲口承认的事情。

面板闪烁了一下。

随后,上面浮现出一行带着些微怜悯的话语:

【宿主,不要欺骗自己。你要保持理性的思考才能脱离情感的支配。】

南央当然清楚。

在教令院学习了这么些年,她自然知道思考对于看清事情的真相具有怎么样的重要性,但就是因为她擅长思考和观察,才会在那些细枝末节中看见那么多赤裸的细节。

那些细节无一不在告诉她,母亲不是最爱她。

她分明已经对卡琳失望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还想着给卡琳做饼干。

母亲是个软弱但好面子的女人,所以她不会为了选择父亲的卡琳做那些,那么……

“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南央喃喃自语道。

她的思维飞速旋转,抛去母亲自己蠢到过分的可能性,那么就只剩下……

“在那之后,她肯定和卡琳见面了。”她想到此处,无比肯定的说。

她面无表情,眼底的寒芒却冷到骇人。

同僚好奇地问:“卡娅,你在说什么?”

南央一瞬间缓过神来。

她瞬间挂上无害的微笑:“没什么,只是看见你们这么喜欢我母亲的饼干,我就想着要不要回去再让母亲做一点。”

“这就不用了……”同僚不好意思,“今天分到的已经足够多了。”

南央没强求,便说:“那好吧。”

*

在沫芒宫,南央只给那维莱特送了两次文件,然后就没有了机会。

因为负责帮忙递交工作的美露辛回来了。

南央做了两个小时工作,有点疲倦地撑着头。

她看着美露辛小小的身影抱着刚刚从她这里取走的文件,就那样推开了那维莱特办公室的大门,脸上的神色是旁人看不见的复杂难言。

她失去了这样的机会。

面板说:【你没办法亲口邀请那维莱特一起喝下午茶,也没办法亲口和那维莱特讲冷笑话了,你有点遗憾……但是没关系,你把这些话写在了纸上,就夹杂在那些文件里让美露辛送去了。】

【宿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举动有点像人类常说的骚扰狂,再过分一点,或许可以被称之为变态。】

南央想了想,觉得面板说的有道理。

所以为了合理化自己的举动,在第四次干出把悲情故事写在纸上,然后夹在文件里让美露辛交上去的事情时,她在悲情故事的最上方写了一句话:

【那维莱特大人,我有事情想要和您说,所以才会请您喝一次下午茶。这件事情不方便在公共场合细讲,望您理解。】

在南央给那维莱特递交悲情故事的第四天,也是枫丹连续下雨的第四天,那维莱特终于答应了南央的请求。

在秘书光们已经下班回家,但是南央又一次因为下雨不带伞而在沫芒宫的办公室等雨停时,那维莱特来到了她面前。

他说:“怀特女士,我答应了。”

南央看着他半晌,然后轻轻地笑起来。

她摇摇头。

“抱歉,雨下得太大,我今天恐怕没办法和您喝下午茶了。”

“没关系。”那维莱特说,“可以就在会客厅,如今已经是下班时间,没有旁人了。茶水也有现成的。”

于是南央点点头,“那好啊。”

二人走到沫芒宫的会客厅,桌上已经简单地摆好了一些甜点和红茶。

南央坐在那维莱特的对面,桌上的东西完全没有动一下。

她只是轻缓地问了一个问题:“那维莱特大人,您应当知道一则童话,叫做《如果我在你身边吧》?”

这个话题开启地有些奇怪,但是那维莱特还是点了头。

“是的,我知道。”

“如果您是故事里的那个青年。”南央顿了顿,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您会在分别之后,去思念当初的那只海獭吗?”

“还是说……青年已经成为了审判官,他有了新的追求,所以可以完全不看过往,就那样向前走。”

场面寂静了一瞬。

那维莱特不可遏制地想到了他最初遇见的那一只海獭。

“这与你要说的事情有关联吗?”那维莱特问。

“不,没什么关联。”南央说,“只是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有一个更有人情味一点的开头,所以就随便找了一个话题而已。如果您不想回答的话也没有关系的。”

她的这句“我们之间”有点奇怪,但是那维莱特的思绪一半回到了多年以前,所以并未察觉到这一点话语上的小问题。

就在南央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那维莱特说:“或许是思念的。”

但是海獭已经走向了生命的终结。

南央突然笑了起来。

她的表现很奇怪,她就这样坐在原位,一种突如其来的委屈混杂着别的情绪就那样如潮水般上涌,如果不是她已经学会控制情绪,可能在这一刻,她都没办法让自己看起来冷静。

她说:“我问过了很多人,他们的说法都不太一样,但您的回答和我想要的最相近。”

那维莱特说道:“我只是给出了我认为的回答。”

南央看着他没什么变化的神情。

面板弹出:

【但是你最讨厌这样的回答了。

你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埋怨,虽然你知道这不怪他,倒不如说他完全没有任何错误。昔日海獭变成人这样的荒谬事情,除了你自己,没有人会相信的。

倘若你说出了口,在十一岁那一年,因为年纪尚小,你可以被警卫打趣是因为分不清童话和现实,但是你现在已经二十岁。时隔九年,你再说出这样的话来,只会让人觉得你在教令院学习的这些年,终于还是被影响成为了疯狂的学者。】

南央还记得自己邀请那维莱特喝下午茶的理由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她在脑海中挑选了一下近期一直没能够解决的案件,然后在脑海里整理了一下,说:“那维莱特大人,又有一起少女失踪案发生了。和过往十三年发生的案件一样,失踪少女完完全全没有任何痕迹留下来……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那维莱特一瞬间严肃了神色。

南央接着说:“之所以要这样秘密地告诉您,是因为最近发生的这一起案件没有多得到本该被得到的重视。”

“像这样大型的、已经有十三年没能解决的案件,按道理来说应该在又有少女失踪时得到重视,但是如果不是我最近得了空就会去整理卷宗,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原来两月前又发生了一起。”

就好像是有什么人草草掩盖了案件的踪迹一样。

似乎对方认为,只要失踪人数控制在一个不会引起注意的程度,就没有人会把这件事情和多年前的失踪案联系起来。

南央给那维莱特传达的消息不算隐晦,那维莱特一下便理解了她的意思:或许是公职人员里出现了蛀虫。

最高审判官点点头,最后说:“我知道了,谢谢你,怀特小姐。”

南央看着他,语调轻轻地说:“不必客气。”

旁人看见只会觉得是她在为了这样的案件和受害者而感到低落,但她的心情到底如何,她又在想些什么,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面板弹出,上面只有一句话:

【这个案子的始作俑者藏得很深,但是你根本不在乎到底是谁犯下的案件。

你本来游离在人类世界之外,现在成为了人类,融入了世界,你的心却又开始游离了。

你有一个兴奋的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