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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菲娜自睡梦中苏醒。

她在窗边靠着躺了一个晚上,腰背因为不自然的姿势而隐隐作痛。

但是即便如此,她却在精神上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窗外轻柔的风吹动窗子发出了清晰的“吱嘎”声,不远处的蒙德街道上,人们活动的痕迹逐渐苏醒,远远的她便听见了人们交谈的声音。

该说不说,在忍受药剂中的毒素发作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她居然在这种疼痛中睡着了。

也是第一次,自睡梦中苏醒的她感觉进入了另一场美好的梦境。

“菲娜……菲娜!你在家吗?”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喊她的人声音很特别,她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是谁。

菲娜揉了揉脑袋,扶着墙站起身。

尽快地适应了一下现在的状态之后,她打开了门。

“温迪?”少女蓝色的眼睛中透出几分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址?”

吟游诗人嘿嘿一笑:“我可是全蒙德最好的吟游诗人,朋友可多了!只要问一问,总能知道你住在哪里。”

菲娜一愣。

她没怎么犹豫,问:“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此刻还是早晨,阳光暖意融融的照射在菲娜打开的门外,她打开了门,于是看见了站在光里的吟游诗人,就连自己也被阳光覆盖。

温迪眼睛弯弯,语调时一如既往的欢快:“昨天你离开的匆忙,我忘记告诉你,你的东西掉在了风神像下了,现在我给你送过来。”

他张开手掌,菲娜这才注意到温迪手上躺着一枚蒲公英形状的饰品。

她看了看吟游诗人的含笑的双眼,最终还是诚恳地摇头:“抱歉,这不是我的东西。”

“意外地真诚呢,菲娜。”温迪垮下肩膀,幽幽地叹了口气,“好吧,其实是我想要送给你的礼物哦。”

——送给她的礼物?

他的话题转变太过突然,菲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送给我礼物?”

“唔……怎么说呢,其实不是突然的决定。”温迪说,“我很早就想要送你一点礼物作为报答了,如果不是菲娜,我可能就连一点钱都赚不到……如果那天晚上你没去酒馆的话,我就要饿死街头了呢……”

此乃谎言。

但是吟游诗人最擅长编织故事,编的多了,平日里连说话都容易真假难辨。

至少在愚人众如履薄冰很多年的菲娜没有看出这种出于善意的谎言。

温迪沐浴在阳光下。

清晨的阳光不算太过刺眼,从他的身后照过来,吟游诗人的周身被镀上了一层暖意融融的模糊灿金色,仿佛连时间都模糊了。

菲娜呼吸一滞。

宽大华美的衣物掩盖之中,那些长长的绷带包裹之下的心脏位置阵阵发痒,她有点分辨不清楚这到底是药剂的效果减弱了,还是别的什么。

——但很奇异的,她居然并不讨厌。

“好,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

她听见自己这样说。

在这几乎停滞的时间里,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又多了什么糟糕的药剂后遗症。

为什么突然开始有点心律不齐?

不,这可不行。

这可不行……

——太糟糕了,菲娜。

她如此告诫自己,手却不受控制地接过了那一枚蒲公英形状的饰品。

那不是很重的东西,拿在手上的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她那该死的心理作用,菲娜恍惚间感受到了一阵轻松的风。

连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

心中跳动着名为快乐的情绪。

温迪笑了。

“看来你很喜欢这个礼物呢,菲娜。”他拿起随身的竖琴拨弄了几个轻快的音节,看起来对于自己的礼物可以得到喜爱这件事十分高兴。

温迪这句话让神色恍惚一瞬的菲娜回过神来。

她看着吟游诗人的眼睛,很认真地说:“谢谢你,温迪。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的礼物。”

只是一点小礼物的话……收下应该没事吧?

温迪似乎呆了一下。

“——第一次收到的礼物?!!”他的语气瞬间惊讶,好似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不会吧?菲娜以前没有收到过礼物吗?”

她的思绪飘远了一瞬。

“有记忆之前我不知道。”她实话实说,“有记忆之后,这是第一次。”

也许她的父母曾经真心庆贺过她的诞生,真的送了一些什么吧。

但是后来辗转到须弥的沙漠研究所,以及至冬博士的实验室,她向来都只有被擢取的利益,没有接受赠与的价值。

博士也压根不会思考去给一个实验体送礼物——当然,一身因他而得到的病痛除外。

温迪想到了她昨天晚上痛苦的呢喃,于是沉默了一瞬。

他的沉默太轻,菲娜陷在思绪里没察觉。

“算了,不说这些了!”温迪再次挂起笑意,“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每天为你弹奏一首曲子作为礼物哦。”

他看得出来,菲娜很喜欢他的音乐。

于是菲娜实打实地疑惑了:“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唔……”吟游诗人纠结了一下,然后带着可怜兮兮的表情恳求,“其实是因为我已经无处可去了!之前在天使的馈赠赊账太多,迪卢克老爷已经禁止我再去了,所以我现在快要饿死路边了!如果可以每天来为菲娜弹奏一曲获取一点好心小姐的慷慨,那就太好了!”

此乃谎言。

他明明白白地把“是的,我的食粮就是酒”这一句话写在脸上,被他称之为好心小姐的菲娜也看出来了。

“喝太多酒对身体不是很好……”她委婉劝说。

“可是,没有酒的话,可怜的吟游诗人还没来得及被饿死,就要在精神上枯萎了。”温迪失落的说。

“但是你不是可以去风神像下卖艺吗?”菲娜还记得之前看见的,“你不是蒙德最好的吟游诗人吗?编造故事也信手拈来吧?只要编几个有关于风神的故事吸引眼球,总归会赚到钱的。”

温迪却有些苦恼:“我不唱诵风神。”

“为什么?你不是蒙德人吗?”

甚至职业还是吟游诗人,可是他居然不唱诵风神吗?

“怎么说呢……”温迪只说,“比起蒙德几乎人人都知道的巴巴托斯,我更喜欢讲一些新的故事。”

菲娜:“新的……故事?”

“是啊,如果我可以亲眼见证一个故事的话……唔……”他思考了一下,随口便说出了故事的梗概,“脆弱的少女逃离了囚困自己的牢笼,然后勇敢地展翅飞向了她的自由……你觉得如何?”

他话中有话,翠绿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那一刻,她有一种几乎被看穿的错觉。

面前的吟游诗人口中所说的故事,就像是一场只出现在晨曦中的美丽幻梦。

“……那当然很好。”她恍惚着说。

——小剧场——

巴巴托斯虽然不保佑爱情,但是巴巴托斯保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