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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娜每个月都得注射医生给的红色药剂,除此之外,就是承受着身体越来越严重的异样感。

药剂是致命的,但是却又能和身体里的魔鳞病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针管扎进手里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是她别无他法。

除了每个月下旬有几天会让她痛不欲生地在简陋的病床上翻滚,其余的时候,她简直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

她在这一处小小的、简陋的治病场所,和这位从不摘下面具的神秘医生,一相处就是整整两年。

在这两年里,菲娜见到很多身患魔麟病的实验者死去。

又来了一些新的实验者。

到最后,在沙漠的夜晚来临的某个下旬月,菲娜在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在渡过了漫长的时间之后,她稍微清醒了一些,想要到外面吹吹裹挟着黄沙的冷风来冷静一下自己。

结果却猝不及防地听见——

“我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数据,明天就回至冬吧。”

菲娜认出了这是医生的声音。

旁边传来另一个犹豫的人声:“博士大人,那这些病患怎么办?”

“病患?”博士嗤笑,“都是实验体罢了,总归也活不了多久,就这样吧。”

菲娜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

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声音要称呼医生为“博士”,更不知道这个名号背后的含义,但是她知道自己要被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不行!如果把她丢在这片沙漠,她会死的!

求生的本能暂且压过了日积月累的恐惧,菲娜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

她强忍着药效发作的剧痛,几乎是迫切地拉住了医生的衣角。

“哦,居然是你?”医生饶有兴致,“你都听见了?”

“带我走吧,我会为您效力。”她眼神倔强地看着他,里面满是对于生存的渴望,“只要我能活下去、求求您……”

“可是你的身体脆弱到不堪一击,你能做什么呢?”

博士毫不留情,“请求我的人多很多,在你之前,那些实验体也说要为我赴汤蹈火,只求我能治好他们的病,但这种吃力却毫无意义的事情,我不会做。”

“我不求您治好我的病!”才过了短短两年,已经十岁的孩子迅速学会了审时度势,即便博士的研究成果已经尽数掌握在手,有足够的能力治好她,她却一句都没提。

“不求病愈,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找到把我卖掉的父母,然后杀了他们。”幼小的孩子说。

她的眼神太过坚定,博士隔着面具的视线似乎落在了她身上,被审视的感觉如实质般压在菲娜的身上,她想后退,想蜷缩,想把指甲刺进早已消失了疤痕的血肉,再把它深埋其下的黑色病痛翻出来撕扯。

但是她全部都忍住了。

因为她知道,比起渴望或者绝望,仇恨才是面前人青睐的话题。

博士终于被取悦了。

他轻飘飘的说:“既然如此,那就别让我失望。”

“……是。”

就像是什么尖锐的刺狠狠戳在心底,在开口答应的那一刻,她知道会发生什么,也已经料想过诸多后果。

可是为了活着……

也只为了活着。

不管是每个月必须注射的有毒药剂也好,还是被迫加入愚人众的无可奈何也罢,在被一切尽知晓的父母卖给愚人众的那一刻,菲娜就已经失去了可以支撑她的希望。

她加入了愚人众,随后又随着队伍去了一片冰雪的白色国度。

她做了六年博士的实验品,变成了一个合格的知趣者,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她活下来了,但是心中的疮痍好像变得比这片一望无际的大雪还要凄凉。

经年积累的毒素已经逐渐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菲娜最近几个月药效复发,都觉得自己似乎要痛死在这里。

她是不想死的。

生物都有求生的本能,在所有的渴望都被剥夺之后,也只是这种求生的欲望才能让她看起来像是活着。

在至冬的第七年,博士又弄来了一批实验体。

“菲娜,这些人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冰凉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博士冷淡地看了地上蜷缩的孩子们一眼,“新一轮的实验开始了,魔神残渣你知道放在哪里的吧?”

这些孩子都是已经被注射过一次魔神残渣后仅存下来的生还者,但是有一些人的状态已经逐渐差了起来。

身为实验体兼助手的少女蹲下身。

如冬日寒冰般经年不化的双眼连怜悯都奉欠,她看着畏畏缩缩又神情紧张的孩子们,只感觉一阵恍惚。

“你要干什么?!!”距离她较近的是一个绿发的女孩,她还算是有活力的那一批,被注射了魔神残渣居然还能有精力斥责她,菲娜有点好奇地歪头。

“……魔麟病?”心中乍然泛起一点奇怪的疑惑,“你是被父母卖掉的吗?”

女孩不说话,只是眼带恨意地看着她:“都怪你们蒙骗了我的母亲!都怪你们愚人众!”

“那看来是了。”菲娜说。

难得看见和自己相似经历的女孩,她多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女孩意料之中没有回话。

菲娜翻了翻博士的试验记录,结果也没发现什么头绪。

——毕竟他从来不记实验品的名字,这个明显情感充沛的绿发少女只会是f2340-f2452中的一位,仅此而已。

依照博士的吩咐,她得给这群活下来的实验体们注射新的魔神残渣了。

她想,她被博士做了这么多次实验,也不知道博士最后给自己用了什么药物,她的时间在缓慢变长,每个月药效发作的那几天痛苦也愈发难以忽视。

不过无所谓了,活着就好。

她应该能够下得了手的。

应该……?

针管被拿在裹满了绷带的苍白手中,然后缓缓在空气中被轻轻推了一截。

绿发的女孩后退了一步,眼神倔强地看着她。

那双粉色的双眼里带着仿佛可以把人刺穿的恨意,菲娜同她对视,又在顷刻间移开了双眼。

——她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眼神了呢?

居然感觉心都滞了一瞬,好像被什么鲜活的事物刺痛了一下,太奇怪了。

处于这种奇妙的鬼使神差,菲娜放下了本该立刻注射的魔神残渣。

绿发少女的目光顿时警惕又疑惑:“你为什么又不动手了?是因为我们还有其他价值?”

“不。”她回的诚恳,“你很鲜活,我想要你晚一点再死去。”

这个答案让人摸不着头脑,绿发少女怔住。

而她的私心产生的后果,就是绿发少女还能够联络其他实验体一起出逃。

又过了几天,当了博士的六年实验体的菲娜站在窗边时,她意外地和绿发少女对上了视线。

菲娜几乎立刻就明白了现状。

“你们要逃走?”她的语调依旧是不急不缓,不,倒不如说是被时间磋磨到从来如此,“我提醒一句,外面的环境很难活下去。”

她太平静,没有大喊大叫地让人把他们这些用非正常手段逃出囚室的孩子们抓起来,这让绿发少女的心情十分复杂。

对方默了半晌才问:“为什么要给我们说这个?你不喊人吗?”

“我只是个实验体罢了。”她说,“我什么权限都没有。”

……实验体?

帮助愚人众的实验体?

绿发少女嗤笑一声。

“你真失败啊。”她说。

“我知道。”菲娜回复。

能活下下来就已经很好了。

就这样,她把这些被注射了魔神残渣但是侥幸活下来的实验品送走了。

临走之际,那个女孩转身看她,最终说:“柯莱,我叫柯莱。”

于是她也回复:“我叫菲娜。”

她不知道这些逃走了可怜孩子们是否活得下去,不喊人把他们抓回来已经是仅存的一点莫名被牵动的可怜良心作祟,再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就没想过逃跑吗?”柯莱问。

菲娜回答地很认真:“我被注射了一种药剂,并且每个月都必须注射这种药剂,如果离开了,不出一个月我就会死。”

她的人生就像被苍灰色的阴影笼罩的角落,一点光都照不进来。

……逃跑?

那去哪里好呢?

放跑实验体们的第二天,菲娜身上的毒就发作了。

她痛到出现幻觉,仿佛一阵灰蒙蒙的雾气弥漫在眼前,她几乎看不清楚面前的画面,在耳道的嗡鸣之中,她被带到了博士那里。

“你没什么用处了,菲娜。”

博士凉薄的话语响起,她再尖锐的脑内嗡鸣中仔细辨认了一阵子,才后知后觉地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我、我要死了吗?”

她弱极了,连脸色都是苍白的,仿佛下一秒这已经难以支撑的躯壳便会整个垮掉。

“放心,还有几年你的身体才会走向死亡。所以我该换一个实验对象了。”

他客观、冷静,说着和自己不相干的话题,用冰冷无情的语调轻飘飘宣告了菲娜的命运。

“公鸡先生思虑了一下,三年之后,你会被派去蒙德卧底。”

“你每个月需要的药剂我会放在蒙德的据点,一个月一支。就这样吧,悲哀又可怜的菲娜小姐。”

“你放走的实验体的事情,我也不打算追究了,只一个条件——”

被注射了这么多药剂,被疼痛折磨了这么多年,她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破破烂烂的性命,但是却一直活得很艰难。

如今乍一听闻将死的消息,菲娜的心中居然感觉无比平静。

菲娜气若游丝地问:“……什、什么?”

“去蒙德的时候,顺便给我弄一些差不多的实验体送回来,你可以做到的吧?”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