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吸入了炉心诡异黑烟的工匠死了。
千夏静默着参加了他的葬礼。
在老妇人令人唏嘘的啜泣声中,她的视线越过人群,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倾奇者。
“白,你认识他吗?”千夏走到他身边问。
倾奇者垂着眼睫,心中感到了沉闷。
“嗯……他是个好人。”他说。
这件事,是一个悲剧的开始。
*
自他之后,陆陆续续有越来越多的工匠因为炉心冒出的诡异黑烟而死。
他们痛苦不堪,却没有任何人可以拯救他们。
大炉——失控了。
丹羽知道,这件事,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埃舍尔先生,炉心必须要关闭。”在议事的小屋内,丹羽郑重其事地说,“您的技术固然很好,但是工匠们的性命更重要。”
埃舍尔表面遗憾道:“我赞成你的决定,人命的确更重要。但是……炉心真的能被关闭吗?”
作为最高负责人,丹羽为了避免恐慌,封锁了消息。
在几度派人关闭炉心都失败而归后,他决定去天守阁求见将军大人。
*
“求见将军大人?”倾奇者有点担心,“会有用吗?”
丹羽的目光遥遥望着远处的天空,疲惫的叹息一声:“只希望有用吧。”
但是——
“不行!如今的季节海上很危险,不能这样去!那些浪打过来,船会翻的!”听闻这件事,千夏第一时间就是制止。
她从怀里拿出八重神子给的渡海信物,“用这个,我用这个去!一定能把求助的消息带到——”
她刚刚往外面踏出了一步。
但是倾奇者却拉住了他的衣袖。
千夏脚步一刹,她回过头。
倾奇者面色发白地摇头:“没用了……乘船的队伍已经出发了。”
他语调有点恍惚。
“如果他们真的没能回来……那,那我去吧。”他说。
海上的风云诡谲宛如凶狠的恶兽,带着诉求乘船出海的人,竟然真的一个都没回来。
整个踏鞴人心惶惶。
看着短短一个月里从天堂变成炼狱的村子,看着曾经友善快乐的人们发出绝望的悲鸣,倾奇者最终下定了决心。
他要去天守阁。
去见把自己抛弃的创造者,他冷酷的母亲。
用自己的金羽作为信物……请求她出手相助,也许成功的概率要大一些吧。
“千夏,我想去求援。”他笑起来,“能把渡海的东西给我吗?”
她断然拒绝:“不行,你没有渡海的经验,还是我去吧。”
“那、那我和你一起去!”
“只能承载一个人。”她说,“等我回来。”
刚走出一步,又被拉住了手。
“不行……”倾奇者语调都带上颤抖,他紧紧攥住千夏的手,终于吐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我是被……雷神大人亲手制作的人偶。”
“千夏……你不是没办法获得神明的注视吗?”
他想起前段时间祈福归来的巫女,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是可怖的焦痕,就像被架在火上炙烤一样。
即便如此,那位冷酷的神也没有吝啬一丝一毫的眼神。
“也许我去……就有用了呢?”
但是当倾奇者终于踏上了天守阁,在那扇威严的大门前请求见将军大人一面时……却屡次遭到了驱赶。
想到踏鞴砂的局势,想到那诡异的黑烟,想到那绝望的人们,想到怎么样也无法靠近的炉心……
情急之下,他拿出了那片被桂木提醒收好的金羽。
那双向来温和的眼睛里藏着被压抑的惊涛,就像夏日雷雨降临前的平静。
他举着金羽,迎着众守卫惊骇的目光,语气也变成了不容拒绝的强硬,说道——
“让我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