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惊画第一次知道,弹钢琴也是个体力活。
她虚虚踩着琴凳。
眼泪噼里啪啦的落。
又被谢与一点点用唇抿去。
男人嗓音低哑,“郁娇娇,是不是水做的?这么会哭。”
郁惊画眼尾洇着湿漉漉的红,委屈不已地瞪他。
谢与全盘受了,动作没有收着一点儿,嘴上倒是装模作样的轻哄。
“就算是水做的,也是糖水。”
……
琴房在最初装修时,四面墙壁乃至于天花板地板,都铺满了厚实的隔音棉。
谢与说要教郁惊画弹琴。
将人抱着,坐在自己腿上。
带着小姑娘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键。
郁惊画指尖轻颤,试图求饶,“只弹一首。”
谢与将手背覆在她的手背上,慢慢摩挲着,将手指压入她的指缝。
十指亲密交缠,密不可分。
听到尾音软软的恳求,谢与敛眉轻笑,“一首怎么够?”
“可我很久没弹了,两首……时间太长了。”郁惊画抿着唇,扭头,胡乱将红唇印在男人的喉结上,眼睫轻颤,软声撒娇,“腰会疼。”
“我抱着画画,不会疼的。”谢与温和一笑。
不等郁惊画再求情,他已经拉着少女纤细柔软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重重落下。
郁惊画哼哼唧唧,喉间滚着哭腔。
耳尖被很轻的咬了一口。
男人嗓音低醇,不紧不慢提醒道,“画画,在弹琴,要集中注意力啊。”
钢琴声断断续续,却一丝一毫都无法传出,将所有的动静都结结实实闷在了琴房之中。
媲美弹棉花的音乐,自然也不会被第三个人听到。
“……”
等到两首曲子弹完,郁惊画浑身是汗。
她被谢与抱着搭电梯上了楼。
闭眼前最后一个念头。
——男人,果然不能太惯着,是会翘尾巴的!
-
弹了那么久的钢琴,郁惊画梦里都还在回荡着完全乱套的钢琴曲。
曾经教导她的钢琴老师听到她弹出这么难听的曲子,脸色都扭曲了。
“郁惊画!你是不是又没有练习!弹得都是什么东西,你自己觉得能听吗?”
郁惊画见她走近了,下意识想往后躲。
就在这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身影。
男人声音低沉,“我觉得好听。”
郁惊画还来不及感动。
就见钢琴老师掏出一把巨大的尺子,面色扭曲,“我今天就把你们这两个乱弹琴的都给鲨了——”
郁惊画猛地惊醒。
她捂着胸口喘了口气,慢了半拍回神。
她不在之前的那个琴房,而是在熟悉的卧室躺着。
好可怕的梦。
吓到她了。
郁惊画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掀开被子起身。
昨晚被清洗抱到床上的时候,她隐约听见了谢与在耳边说话。
让她今天好好休息。
拿起手机一看,谢与果然给她发过消息。
【谢与】今天的领带是我自己打的。
【谢与】夫人好好休息。
“……”
自己打一天怎么了。
还要特地拎出来说。
也不看看,她起不来,是谁的问题。
郁惊画抿着唇边笑弧,打字回了个好。
手腕上有一圈很浅的红痕。
是被攥握到头顶。
留下的印记。
郁惊画屈指碰了碰,不疼,而且昨晚,谢与也给她涂了薄薄一层药膏。
男人无奈低叹,“捏一捏就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郁惊画又困又累,抬脚踩在了谢与的腿上。
娇气控诉,“你没怎么我吗?”
都翻来覆去的“怎么”了!
……
谢与去上班了,郁惊画便如往常一样,霸占了书房。
桌上摊着雪白纸张,铅笔偶尔落在纸上,摩挲出轻微的沙沙声。
郁惊画又拿起平板,转了转电容笔,描画图稿。
下午天气就开始阴沉了,快到五点时,更是轰隆隆打了好一阵的雷,雨丝如瀑。
书房的家居系统自动亮灯,光晕柔和。
郁惊画沉浸在这静谧气氛中,当放在桌面的手机响起铃声时,笔尖一顿,抬眼看去。
来电显示,江欢。
刚滑动接听,对面就传来了一阵节奏强烈的音乐声,酒瓶叮当碰撞,女人的声音被酒精浸染,有些哑。
“画画。”
“我好像又被骗了。”
郁惊画一怔。
“怎么了?”她蹙眉追问,“靳司珩怎么骗你了?”
她们今天上午还聊过天。
江欢说,八月靳司珩就要走了,正好江家有个F国对接的项目,她打了申请报告,想主动外派。
明明上午,江欢还发了可爱的表情包。
她说,想给靳司珩一个惊喜。
怎么才过去半天,就变了?
江欢在电话那头哑声笑着,酒液涌入玻璃杯,又抵在唇边。
低声呢喃。
“他骗我。”
“画画,他一直在骗我……”
半小时后,郁惊画踏入了京南的镜匿。
作为京南这块区域最火热的酒吧,才刚过五点不久,里面已经热闹了起来,音乐声撞击在耳膜,吧台后的调酒师晃着雪克杯,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酒精的气息。
郁惊画四下看着,艰难在昏暗光线中,找到通往二楼的路。
她穿了条掐腰的简约长裙,裙摆翩跹,在暗色中格外莹亮。
有人目光一亮,端着酒杯上前,摆出了轻佻笑脸,“妹妹第一次来吗……嗷!”
他熟门熟路的想伸手勾搭。
手刚伸出去一点,手腕便被重重抓住,用了足够的力道,让那人感觉自己的腕骨都仿佛要被捏碎了。
痛苦嚎叫一声后,冷汗淋漓地道歉,“哥、哥,我错了哥,我手欠,哥你松松手!”
五官平平无奇到隐入人群都毫无存在感的保镖松开了手。
沉声道,“滚。”
郁惊画只是侧头扫了一眼,就将目光转回前方,一名穿着时尚的男人正快步往她这边走来。
靠近后,连眼神都不敢多瞥,恭敬垂首,“夫人,二楼这边上去。”
郁惊画点头,“麻烦你了。”
被推开的那人握着自己剧痛的手腕,本来还有几分闹事的念头,在看到镜匿的老板都亲自出来迎接后,瞬间熄了心思。
镜匿能在京南一家独大,偏偏老板还不是京南小家族的人,足以说明有足够的背景。
却对着这么一个小姑娘恭恭敬敬。
那人浑身一个哆嗦,感觉穿着镜匿制服的人好像都在看自己,眼神不善,也不敢多待,匆匆出门去了。
区别于一楼的喧闹,二楼分半开放和全包的包厢,相对来说会安静一些。
镜匿老板走在前方,“我单字柏,夫人喊我小柏就行。江小姐是我们这儿的vip,有时候会带人来谈生意,我就专门给她留了个包厢。”
走到靠里的包厢前,谢柏退后两步,低声道,“她今天是一个人来的,情绪不怎么好,叫了很多酒,我只给上了一些。”
郁惊画蹙眉,对着谢柏温声道谢,“我知道了,谢谢。”
谢柏咧嘴一笑,语气轻快,“给家主夫人服务,我的荣幸。”
他是谢家旁支。
今晚照旧翘着二郎腿坐在三楼看楼下热闹的时候,突然接到了谢与的电话。
天知道,谢柏当时连祖宗十八代做了什么事都恨不能翻出来想一遍。
还好,只是说他夫人要来一趟。
……草,更惊悚了。
吓得他火速换下各种叮呤当啷的装饰,扒拉扒拉头发挡住耳骨钉,还狠心把唇钉给摘了。
生怕把家主夫人吓到了。
目送郁惊画推门进了包厢,两名保镖面无表情的守在门口,谢柏虽然好奇,还是乖乖回了三楼,随时准备听吩咐。
他瘫在懒人沙发上,心想。
看着冷峻薄情的家主,倒是对这位夫人体贴得不行——
人还没到。
电话都直接打到他这儿来了,生怕被欺负了一丝一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