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和式房间内,两人面对面坐在被炉里,桌上放着两杯茶和一个茶壶。
“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天元客套了一下。
“你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咒灵。”月端起茶杯将一只手垫在下面,感受热茶的温度。
“是的,我前段时间同化失败了,适合的星浆体被杀死,你知道的,我的咒术只是不死而已并非不老,同化失败但又在继续,结果我与世界同化了,变成了这副样子。”天元举起手看了看,老化萎缩的皮像是挂在骨肉上面一样。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罢无奈的笑了笑,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啊。
是吗。
月的手指沿着茶杯上波纹摩挲,她静静的看着冒着热气的茶水,端起来喝了一口。
“感觉跟我类似。”
“完全不是一个方向啊,月姬大人。我也许是你当年的另外一种可能。”
“是吗……”月看着蒸腾翻滚的热气从杯子里飘出来又散去。
“他当时许了第三个愿望,所以我又在这里留了千年。”月突然开口,话题的跳跃让天元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他才意识到月姬大人在跟他诉说她的经历。
“是吗,泽城大人啊……”那真是个温柔又开朗的人啊。
他就像天上发着光热的旭日,像沁人心脾的热泉,在他身边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的和煦与温暖。
也难怪月姬大人愿意与他作伴。
“……”
“……是啊。”月安静的盯着茶杯,半晌又端起来喝了一口。
“那您现在应该还跟一个人连有因缘线才是,是泽城家的子孙吗?”
“不是,是这里的一个学生。”
“这样啊……”
“那您的想法改变了吗?”一段停顿后,天元突然开口问道。
月知道他在说什么。
同样的问题他千年前也问过。
“……”
这个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会动的活物,两个人同时安静下来的话整个房间就会没有半点声响,如水般无孔不入的更阑人静无孔不入,悄悄盈满了整个房间。
嗑嗤——
月将端起来的茶杯放在桌子上,杯子与被炉的桌子发出一下小小的碰撞声。
“我的想法从未改变。”
天元听到后感觉有点震惊,四只眼睛眨了眨,惊讶的稍稍睁大。
他抿了抿嘴唇,悄然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是吗,还是他走的时候的答案啊。
天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茶杯,直筒样式的杯子里有褐绿色的茶水。
他直接用茶壶泡的,棕绿色的茶叶和茶梗随着茶壶嘴一起流了出来。
他看着杯中横着的茶梗,把它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这次茶梗没有立起来呢。
“天元。”
“嗯?”
“你说话的时候不要看我,有点丑。”
“……”
千年过去了,为什么她的恶劣程度还是不变?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过了一会后月便起身要回去了,这次天元把门开在了操场后面。
“再见了,月姬大人,趁这次机会好好享受一下校园生活吧。”天元躬身相送,一如月来时的样子。
“再见。”月没有回头,她的声音随着吹过来的夏风一起传来,变得模糊又炽热,她长至脚踝的头发扬起一个小小的弧,消失在天元的视线里。
砰——
门关上了,天元久久的伫立在原地没有离去。
活到他这个岁数已经将身边的东西都看淡了,就连变成这个样子他也只是震惊了一下便把它放在一边了。
时间的威力太过巨大了,它慢慢磨没了天元作为一个人类的情感和记忆。
就像一滴墨水滴在海里一样,一下就散去了,只有生命还像块顽石,牢牢的沉在海底。
他的时间实在是过于漫长,漫长到送走了所有的好友和在意的事物。
他们全都撇下他向前走了。
只有他还留在原地。
天元看着月消失的地方,门已经关上消失了,只有粗壮的枝条和巨大的石块还在那里。
人生三大喜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
前两个怕是没可能他也没想法了。
但最后一个。
天元转身往里面走,那里巨木更多,灯光还是那么几个不多显得更加昏暗了,他就一个人待在这里,他就像从光底下走进黑暗一样,光照的他影子拉长,落在纯白的巨石地砖上显得孤寂又伶仃。
淡淡的欢喜在心里蔓延,这样异样的情绪是这样的陌生。
千年未有过了。
他面色不变的向里走去,无边的黑暗像是一头巨兽,张开大嘴将他吞没。
他是一个人走出来的,又是一个人走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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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到了操场后面以后也没有再回去了,她仍旧在高专内到处游荡,最后在一个用作休息的小亭子停了下来。
她坐在亭子内的座椅上,双手交叠在膝头,静静的闭眼感受此时的宁静。
她的岁月太过漫长,慢慢的,这成了她打发时间的主要方法。
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静静的待着,任由周围的时间悄然无声的流走,一声不响的沉在原地,待久了便换个地方,用同样的方式,一个人静静的消磨着时间。
周围万物生长,百鸟争鸣,好一幅清新自然图。
亭子旁边有一棵巨大的香樟树,冠幅开展,枝叶繁茂,浓荫覆地,枝叶秀美而有香气,此时无风却感觉它枝叶动了动,悄悄为底下的人遮去照在脸上的灼人阳光。
有个人静静的坐在亭子里,座椅和柱子都刷着红漆,坐着的人有着一头紫色长发,长长的发尾沿着座椅垂到了地上,在铺着平整石砖的地上打了几个旋,瓷白的脸上有睫毛投下来的阴影,像个艺术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这是庵歌姬和冥冥看到的景象。
“嗯,真不错呢”冥冥一只手叉着腰,静静的欣赏了一下,发出了评论。
“冥冥。”
“嗯?”
“我现在心脏跳个不停,我好像要坠入爱河了。”庵歌姬站在原地,发出痴汉的发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