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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温竹青开口,一个瘸着腿的邋遢老头走出来,脸皮干薄的像是枯树皮贴在骨头上,白眼仁多黑眼珠少,能让小儿止啼的长相。

梁书山看一眼就吓的抱紧了温竹青的大腿,太吓人了。

温竹青倒是没有意外,做白事儿的沾染阴气,和正常人不太一样,要不孤僻,要不残废,命都不会很好。

“姑娘,有什么事儿?”

“买点儿朱砂,黄纸,你这儿有吗?要正宗的,别拿假货骗人啊。”

老头道:“放心,假货坑的也是我自己,朱砂一两银子一钱,黄纸五百文一叠,要多少?”

好贵啊,温竹青心中吐槽,“十两银子的朱砂,一两银子的黄纸吧。”

递给他十一两银子,老头拿出东西来,温竹青检查一下,确实是上好的朱砂。

放进背篓里,准备出门的时候,目光落在他脸上,蹙眉道:“ 今天晚上别出门,免遭血光之灾。”

老头终于正眼看她一眼:“姑娘是道门中人?”

“算是吧,散修,无门无派,我观你面相,虽命运多厄,倒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多嘴一句,能不能躲过,看你的造化了。”

“多谢,命该绝的时候,想躲过都难,糟老头子这把年纪了, 生死早已看淡。”

温竹青点点头,没有多说,他也算半个道门中人,能看开也不意外。

目光落在棺材上多看了几眼,没有说什么离开了。

梁书山走出棺材铺,才重新活过来,又开始话痨:“这种地方咱少去了啊,怪渗人的,你要不要请我吃饭啊?我的心现在还砰砰的跳,都是为了陪着你呢,你不得犒劳一下?”

温竹青无奈:“三句话离不开吃的,刚吃俩肉包子,你是猪吗?我可养不起啦。”

“肉包子就垫垫底,好娘亲,咱吃阳春面也行的,真的饿了。”

温竹青看着眼前匆忙跑来的一个中年胖子,笑着道:“不用吃阳春面了,请你吃大餐。”

“真的吗?说话算话啊,不能骗小孩子。”

胖子已经跑到跟前了, 惊讶于她的年轻, 除了一双眼睛沉着自信,还有淡漠世俗的高冷,其他的跟高人形象一点儿不沾边儿的。

“有事儿?”

温竹青先问他,胖子回神,道:“您就是温大师啊?我是四喜楼的东家,之前我家伙计多有得罪,特意来赔罪的。”

温竹青笑了笑:“怕不止是赔罪吧,遇到麻烦了,想找我来处理?”

“您真是高人呢,都是底下人无礼,请温大师给指点指点。”

“带路吧。”

胖子喜形于色,“多谢温大师了,我姓牛,在这镇子外面有几百亩地,这个酒楼是祖业,传到我这儿已经是第三代了,凭着几道招牌菜,一直很赚钱的。

只是最近不知道为何,一直有客人吃坏肚子,食材也没问题的,就是查不出原因来。

我也是听人讲,温大师断言我的酒楼开不过七天,原本想去村子里找您,正好遇到了,请您给指条明路。”

牛员外也是打听过了,温竹青给王老太太送葬,找到老太太藏着的银子,尤其是雷劈王氏,让牛员外更确信她是高人了。

原本半信半疑,现在已经七八分信了, 剩下的是担心她太年轻,法力不够了。

温竹青似笑非笑,问道:“你就不怕是我使坏,为的是骗你的钱?报复你家伙计的无礼?”

牛员外笑容僵硬在脸上,好像,或许,有这种可能啊。

温竹青笑了:“逗你呢,我辈中人不重钱财,只看重因果缘分的,你家原本顺风顺水,遇到小人只是小灾,不难度过。

不过要是查不出原因来,小灾变成大灾,祸延全家,后果不堪设想。 ”

牛员外擦着汗,“请大师务必救救我家,酬劳好说,一定不会亏待了大师。”

到了酒楼,已经关门儿了,从后门进去的,厨师和伙计都百无聊赖,担心丢了饭碗。

之前那个伙计也在,看到她有些不自在,牛员外陪着,也不敢放肆,躲在角落里不敢露面。

“已经是午时了,烧几道你家的招牌菜,吃饱了再干活儿吧。”

酒楼掌柜的姓曾,看了牛员外一眼,道:“不是吝啬一顿饭,只是最近酒楼烧的饭都让人拉肚子,怕出事儿。”

“ 去隔壁铺子里借他家的水来烧饭就好。”

曾掌柜半信半疑,让伙计去借了两桶水,一道烧豆腐,一道手撕烧鸡,一道扣肉,一道清炒时蔬,加了一道白菜鲫鱼汤,主食是白米饭,温竹青先动筷子,梁书山也不怕中毒,跟着吃起来。

两人吃饱喝足,牛员外让人送来茶水,喝茶解腻,忐忑的等着她发话。

曾掌柜等了一会儿,没看到他们拉肚子,很是奇怪:“这是为何啊?”

温竹青道:“你家井水有怨气,死了人了,拉肚子还是小事儿,再等几天,就要死人的,你说说,死的人多了, 你家能躲得过?”

牛员外吓死了:“怎么可能啊?来人,快去看看。”

“慢着,还是报官吧,否则你也说不清楚啦。”

“对,报官,让薛护卫骑我的马去县城报官。”

县衙建立在隔壁镇子上,隔着三十里路,骑马来回都得半个时辰。

酒楼里人心惶惶,温竹青看了众人一眼,道:“所有人都留下,不得随意走动,谁要是私自逃离,就是杀人犯。”

牛员外马上吩咐下去,厨师,伙计,两个厨娘,小小的酒楼也养着七八个人呢。

都在院子里,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死了人,除了报官,也得知会镇长一声,梁勇带着两个家丁过来,看到温竹青在这儿,有些意外:“是你?”

“梁镇长好, 你家姨娘身体可好?”

梁勇有些不自然,“就那样吧,孩子挺好的, 你在这儿做什么?”

牛员外解释道:“这是温大师,道法高超,是我请来的大师。”

梁勇不可思议道:“你竟然会道法?我以为你是个女大夫呢。”

“山,医,卜,相,都会一些,世道艰难,总得多会点儿东西,才能更好的为世人解忧啊。”

牛员外才知道,梁勇家小妾是她救了的,更加钦佩,这次没找错人。

寒暄一会儿, 衙门来人了,因为是人命案子,衙门捕头亲自来查案,带着两个衙役,还有仵作,一行人惊动了街坊。

“劳烦严捕头亲自跑一趟,辛苦辛苦。”

梁勇和衙门里的人也熟悉,严捕头名叫严云海, 三十出头的年纪,武功不错,一身阳刚正气,温竹青暗暗点头,这一届县太爷应该也不错。

“先说正事儿,确定死了人吗?”

“是她说的。”

梁勇不知道为何,对温竹青有些敌意,直接把她给露出来。

温竹青也没在意,上前道:“捕头大人好,你可以派人下井里检查,怨气冲天,一定是有死人的。”

“你做什么的?”

“散修道士,姓温,温竹青。”

严云海多看了她两眼,温竹青从容自信,不卑不亢,很有高人风范,严云海没有多问,让差役下去打捞。

没过多久,差役惊呼:“真的有尸体呢,是个女子,大人,我捆好了,把人拉上去吧。”

街坊百姓都来看热闹,小镇子上一向安稳,突然死了人,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儿呢。

尸身拉上来,青色裙子,淡紫色的半臂窄袖上衣,青丝如瀑,是个年轻女子。

厨娘蔡氏突然惊呼:“这不是我女儿吗?天杀的,她怎么会死在这儿?她明明回家了啊,小玉,真的是你吗?我的女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蔡厨娘抱着尸身嚎啕大哭,看清楚女子的脸,更是直接哭晕了过去,虽然已经泡发肿胀,还是能看清楚是自己的女儿。

曾掌柜目瞪口呆:“蔡大姐,你女儿前几天来看你,早早就走了啊,怎么会死在这儿?”

“我怎么知道?是谁害了我的女儿,她死的好惨,让我怎么活,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她都定亲了,怎么跟夫家交代?”

严云海道:“大姐,先让仵作验尸,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街坊过来两个熟悉的婶子,劝着她把她拉开了,仵作撑起一把红伞,一道白布阻挡众人的视线,开始验尸。

一刻钟之后,仵作面色凝重, 和严云海说道:“被人侵犯过的,脖子上有掐痕迹,这是先女干后杀。”

“什么?太可恶了,如此恶毒?”

严云海招手让牛员外上前,“此事性质恶劣,既然死在你的酒楼里,跟你酒楼的人脱不开关系的,先查你这儿的人吧。”

牛员外只觉得晦气,“严捕头,您尽管查,差点儿害死了我,这种人必须绳之以法,斩首示众。”

严捕头驱散了众人,就在酒楼里开始审问,先排除了两个厨娘,蔡厨娘是苦主,另一个厨娘也不会女干杀女孩子,只能是剩下的厨师和伙计了。

曾掌柜都四十多了,为人宽厚慈爱,老好人一个,不过也不能排斥他的嫌疑。

仵作道:“死者死亡时间是三天前,时辰应该是在午后,这个时辰大多在休息, 贼人就是趁着大家午休,趁机作恶,或许是来不及隐藏尸体,只能丢在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