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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父女间的战争持续了半年之久,始终没有结果。

祝归背着祝霁娇算好了和亲吉时,这个所谓的没结果,是祝霁娇单方面以为的。

直到这天矜贵妃说漏嘴,祝霁娇才知道,祝归原来闷声干大事,已经背着她全都安排妥当了。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祝霁娇策划了一场“逃婚”。

空青被她要挟,祝霁娇要求空青带她离开皇宫。

为了让空青死心塌地的为她去死,祝霁娇果断的睡了空青。

这场源于了主人间对峙的私奔流浪,由此开始。

满处都是捉拿空青的皇榜,他只得将一张脸隐藏起来,压低了草帽的帽檐。

“公主,我们还得再换个地方住。”空青任劳任怨的收拾着东西。

祝霁娇从来不会做下人做的活,全都靠空青一人,做饭收拾,就算是流浪在外,她也依然光鲜亮丽。

“他们又找到了吗?”

“快了。”空青点了点头,“辛苦公主再跟我奔波了。”

祝霁娇没有搭话,她只用那双妩媚的桃花眼看着空青。

“怎么了?”空青还以为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又或者是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嫌弃了。

祝霁娇摇了摇头:“谢谢你。”

是一个夏日的午后,空青发现祝霁娇有了身孕,她这几个月确实身边只有自己,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

他跪在地上,伏在祝霁娇的脚边,向她不停的请罪,祈求着祝霁娇将这个孩子留下来。

“我又没说不要。”祝霁娇倒是没觉得意外,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多谢公主成全。”空青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那是他以下犯上,向主人讨来的“希望”。

空青是一种很难寻找提取的矿,是世间罕见的瑰宝。

如果孩子出生,他希望孩子也叫“空青”。

自从祝霁娇有孕,变得更娇气,喜怒无常,他们也搬家更勤了。

直到祝霁娇临盆这些日子,他不敢再带着祝霁娇搬走,他怕一尸两命。

再多的医术到了祝霁娇身上,大脑都是一片空白,他们的孩子,一个像猴一样皱皱巴巴的女婴,出生了。

坐月子更不能搬家,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住了两个月,空青心里清楚,朝廷的人很快就会寻着味到这来。

这晚他似诀别,亲吻着主人的脸颊:“公主只要记得我,就够了。”

空青将女婴放到村中百姓家,给了一笔钱,作为暗卫的嗅觉,危险已经降临。

祝霁娇被强制关进宫中禁闭,空青被捉进了大牢。

“父皇,是女儿威胁他的,父皇放他一条生路,女儿甘愿到东北……和亲。”祝霁娇哭着央求。

最后两个字说的那样轻,却又那样的重,这意味着她向着父权皇权,低头了。

说多爱,没有,但她绝对心里住进了空青,希望他平安,希望她的女儿……可她的女儿已经死了。

不用祝霁娇想,她都知道绝情的父皇不可能容忍一个私生子的出生,一个流着下人血液的皇室子孙活着。

在空青被捉住的那刻,她的女儿应该命丧黄泉了。

和祝霁娇只是被禁足罚跪的后果不同,牢里的空青确实还剩下了一口气,不过是少了个物件,不过是一张脸面目全非。

他已经做过公主的男宠,不能追随公主而去,又得留他一条命,祝归轻描淡写道:“施以宫刑,毁了容,扔到野外去吧。”

空青紧紧咬着牙关,他不能死。

他被一群狱卒用席子卷着拖到野外,他苟延残喘。

他大概这辈子,都见不到他的公主了,可他却知道是公主救了他一命。

公主的心,也是炙热的,只是公主不知道,他们的孩子,还活着,被他藏得好好的。

空青去接回女儿时,她还在襁褓里甜美的睡着。

可没有人再知道空青这个名字,他化身个普通的赤脚大夫,游历于山野间。

后来越传越神乎,又因为他遮住的面容,人们称呼他为“西南巫医”。

而女儿,他也再未起过名字,此事,再无人提,直到望舒的到来。

她说:“空青。”

在望舒看不到的暗处,巫医摘下了面罩,泪流满面,她啊,不愧是祝霁娇最看好的妹妹。

*

望舒抹了把眼泪,点燃了蜡烛,将这封信焚烧殆尽,空青,应该是没看见过内容吧。

“郡主?”清竹将手帕递到望舒的面前。

望舒没有接过她手里的手帕,推离了自己,随即放声哭了出来:“又是他。”

祝归就好像是她这些年新出现的如影随形的噩梦般,那时的信任、崇拜全面崩塌。

她的信仰,崩坏了

宋鹤辞当值回来,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他轻声进来,只见望舒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斜着提着蜡烛。

蜡油滴答滴答的落在桌子上,凝结。

黑夜中,只有望舒那双沉潭中死水般的眼睛还在隐隐发亮。

“礼乐囚姬旦,诗书缚孔丘。不如高枕枕,时取醉消愁。”宋鹤辞缓慢靠近望舒,一边轻声念道。

望舒又何尝不懂他的意思,自己这颗心被皇权紧紧攥着,这种无法排解的痛苦全然源于身居高位。

她明明见过太多杀戮,却又深深厌恶着这种杀戮。

就像是农民心中所想:“要是到大户人家伺候贵人就好了,月月有银两,还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丫鬟下人心里想:“若是当主子该多好。”

主子们又盼着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那你呢,可曾羡慕他们?”宋鹤辞问。

“偶尔当然也会羡慕他们。”望舒回答的毫不犹豫,“若是那些人听了,只把我当婊子又立牌坊。”

她自嘲道。

宋鹤辞听罢知道她心里想得极开:“那你想好怎么把空青带在身边了吗?”

“我比你了解祝霁棠,他太多疑,空青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望舒的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她想说,给空青谋个一差半职,算是对巫医的弥补。

也是对空青的弥补,她本应是个郡主,是第二个望舒。

宋鹤辞对这位至死都不肯再回陈朝京都的祝霁娇一直都所知甚少,他此时倒是有点佩服这位公主,她是唯一敢反抗祝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