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的心逐渐沉了下来,他颓废的坐在屋檐上,端详着手里未能及时送出去的膏药。
大概是在看到一个陌生男人与她亲近的时候,手不经意间的用了点力度,装膏药的细长瓶子,被他攥成了两半。
平日与他作伴的小猫远远的看了十四一眼,冲他喵喵叫了两声,也窜进了屋子里,连它也抛弃了自己。
“爹要先陪你娘,自己去玩。”
他早就应该猜到了的,她不是什么皇帝的弃妃,更和皇帝没什么感情纠葛,她只是个囚禁在这,与亲人爱人终年不能相见的可怜人。
而现在,她的丈夫,忽然出现了。
他听到子舆把这只小猫从里面轰了出来,小猫就安安静静的趴在外面的窗台上,守着屋里的两人,完全没有上来与他搭话的想法。
过了会,他又看到子舆背着她来到院子里。
她乖巧的洗脸,像是晨间在林间溪边浣洗的小兔子。
他们两人的视线始终粘着对方,明明没有什么过分亲昵的动作,却在拉丝,缠绵悱恻。
很快屋里传来子舆的低喘声,偶尔传来女人一丝半语:“我真的病了,子舆,我又不行了。”
子舆则温柔的在她耳边低语:“没事,乖,我们阿予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了。”
又或者是:“阿予已经很努力了。”
十四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人都知道两个人在干什么。
他那颗隐藏着的爱慕的心在嫉妒,酸得冒出水来,原来女人是真的在无视他,而不是因为他特殊,又或者说他无数次的期待着蒙蔽着自己这个女人没有丈夫。
他们在这里,不为人知的相互陪伴了一月之久,原来全然是他的一厢情愿。
\\\"杨柳枝,芳菲节,可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他这武学的脑子里不知何时也装进了些墨水。
他没有离开,他还在那听着,听着女子微弱的喘息声,声声沉入他的心里。
那梦中的喘息声也是这样,是脆弱又哀愁的。
他的眼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来的,他不知道自己在这坐了多久,更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坐着。
直到那男人穿好衣服,站在院中,与他四目相对。
长得如此标致的翩翩公子,年龄大他五岁的样子,肯定是她喜欢的样子。
他要说什么吗?
他会怪罪自己在这里听这种墙角吗?
还是会怪罪自己是个企图勾引他妻子的女干夫。
但他只是打量着自己,后来的眼神,有点微妙的震惊,震惊过后又恢复了平静,好像在对他说:“帮我照顾好她。”
那是正室看妾室的眼神,坦荡中带着点酸意。
他趁着夜色又离开了,除了他,似乎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的存在了。
十四坐在这熬了通宵,一会还要去当值,他也悄然退场,整个忘忧殿,只剩下一人一猫,陷入安宁的沉睡中……
这又是什么情况?
御林军们沿着宫墙根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嫔妃都在往永巷宫走,十四想了想日子,今天也不是什么请安的日子啊。
他能感觉到虽然同伴们都规矩的目不斜视,但他们的心都在因为有八卦而躁动着。
他的耳力好,终于听到几个女人的谈话,其中一人说:“钟婕妤不是才得到皇上的宠幸吗?她怎么可能私通?”
好劲爆,十四心中震惊。
等再路过永巷宫的时候,他和那个女人擦肩而过。
当他意识到是那个女人走过来时,走在队伍末尾的他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他就站在红墙下,抬头,与女人的视线对视。
她显然也看到了自己,还看到自己的队伍已经走出好几步远,他落下了。
两人的视线就这样交错,女人没有停留脚步,连她身边的宫女,好像叫什么晴荷,都不免看了自己两眼。
他听到了女人开口说话,真真切切的和他说话:“他们已经走远了。”
十四觉得有一股暖流,触电一般,从指尖一路向上,直击天灵盖。
他目不转睛,生怕错过女人的每一刻,他亲眼看着女人轻启双唇,上下唇的轻轻碰撞。
待他缓过神来,女人已经转进了永巷宫的宫门,他回头寻找女人时,看到她正在低着头,认真的迈高大的门槛。
她一只手提起裙摆,另一只手撑着门框。
这条宽敞宫道上,除了他们一队御林军,就只有这个女人和她的宫女了。
御林军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他鬼迷心窍了,冒着砍头的风险,在追求一位皇帝的妃子,此时他们默不作声的等在不远处,全体注目着十四。
十四不知道他们是何时发现他掉队的,他端起胳膊快速跑到队伍的末尾。
才刚刚结束今天的巡逻事务,看着同伴们对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直到头领把他喊到一旁。
“你疯了!”头领左左右右只能说出这一句话来,他的嘴唇都在哆嗦。
“大庭广众之下,若是真的被别人看到了,你怎么办?”头领是关心他的,生怕他的性命出事。
“你真是糊涂,你这这这……”
“头领,你不懂。”十四抬起了他的头颅,他的目光坚定有力,“我所知道的,远比你们更多。”
“多个屁,别的不知道,反正就刚才那种行为,就够你掉脑袋的了。”
“她和我说话了。”十四答非所问,嘴里嘟囔着,“她终于肯和我开口说话了。”
头领两眼一摸黑,却又无计可施,就算找个办法把他调去前朝,他只会冒着更大的危险来后宫探望那个疯女人。
雁峰是第二个上前询问十四的:“她有什么好?宫里年轻的宫女那么多,你怎么会看上个不能看上的疯子啊。
我错了,当初就不该仗着你轻功好,让你上树去摘果子,那样你就见不到她了。”
“雁峰,那是你没有怦然心动过。”十四波澜不惊的点评道,“别管我了,就是死,我也心甘情愿。”
他突然心里冒出来个念头,又不是没有为了她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