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从东边的小侧门传来清脆的敲门声,这是通往望舒院子最近的小侧门,望舒有时都是从这扇门进出,其他人来找望舒的,也喜欢从这扇门进出。
侍卫连忙询问来人,另一个侍卫到内院寻清竹。
“顾公子。”清竹打开院门,被外面站着的高大黑影吓了一跳,但很快看清了来人的脸。
“新安呢?”顾泽川披着寒霜,手里提着个竹盒。
“郡主今日疲惫,已经睡下了。”清竹虽不喜顾泽川这副轻佻的样子,却一点没有显露出来,同样毕恭毕敬的。
那么多的男人,唯有一个顾泽川,不分时间的找郡主,喝酒,晚归,都有他。
顾泽川好看的眉毛蹙了起来,怎么会睡得这么早:“我进去看看。”
屋子里一片黑暗,蜡油凝固,看样子蜡烛熄灭了很久,深秋九月的夜里寒气十足,她却连个炭火都没有。
在顾泽川进屋的一瞬间望舒就醒了过来,手不自觉的摸向了枕头下的短刀,发现来人是顾泽川,又安心的睡了过去。
“别睡了,起来擦药。”顾泽川轻轻捏了捏望舒的脸,“要不然明天更疼。”
望舒在暖和的被子里拱了拱,连眼睛都没睁,声音带着睡久了的沙哑:“你身上带了一股凉气。”
“别找借口,快出来擦药。”顾泽川抓着望舒的胳膊把她从床上拽坐起来,“是你自己涂还是我把清竹叫进来?”
望舒啧了一声,直接将亵衣粗鲁的往下扒拉了两下,露出白皙的肩膀:“很冷,你快点。”
她其实很白,但黑白泾渭分明,脸和脖子是被风吹日晒后呈现出的健康肤色,比男人白,但和她自己身上比,就要深一些。
只看一张脸,顾泽川比望舒还要白些,比身上的颜色,就差了些。
白皙的肩膀上全是沉重的铠甲压出来的血痕,还有着大片的淤青,顾泽川拿着药给她仔细抹上:“清竹给你揉肩来的?都是淤青,没有涂药油就揉,明天不疼才怪。”
望舒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给她的揉肩的好像是……罗氏,但她没否认顾泽川的话。
顾泽川也认真的给她抹药,在幽暗的帷幔间,两人的呼吸交错,顾泽川低头,亲在了没有涂药的肩膀上。
蜻蜓点水般,他说:“怎么就是武官呢?我们阿予明明文武双全。”
望舒不自然的抖了一下,有点痒。
而后转过身与他对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有些湿润,望舒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与他额头相抵:“我这条命都是他的,文官怎么把命给他?”
顾泽川把药盖好,双手搂着望舒的腰亲了上去。
离开前,他说:“罢了,活着就好。”
上了一次朝,就到了每年的秋猎。
朝堂上,祝归点了所有与他同行的人,望舒的官职本不在这之内,但因着郡主的身份必须随同前往。
前往秋猎坐马车的只有后宫几个得宠或者地位高的妃子和几位大臣的女眷,望舒骑着马跟在祝霁棠身侧。
“无奖竞猜,今年的魁首是谁?”祝霁棠与望舒随意的聊天。
“临王。”望舒毫不犹豫,同时看向了不远处骑着马的姜淮,姜淮听到了自己的封号,转身看向两人,勒了勒缰绳,马走的慢了些,三人并排而行。
“也可以是你。”姜淮对望舒说,一脸的认真。
望舒笑了起来:“临王可是要把自己打来的猎物都送给我?我可是听说今年大丰年,皇上准备了丰厚的赏赐。”
“未尝不可。”如果是望舒,他愿意把自己秋猎的成果双手奉上。
祝霁棠呦呦了两声,一副磕到了的表情:“不是吧临王,这可是打假赛。”
姜淮被呦的面红耳赤,就是个纯情的少年郎,被起哄的心跳都在加速跳动。
似乎是看出来他的紧张和为难,毕竟连拽着缰绳的手都用力有些发白,望舒连忙对祝霁棠说:“什么打假赛,临王可不是这样的人,就别闹他了。”
显然姜淮和他们不是一类人,不太习惯这种毫无边界感的玩笑。
今年的雨来得及时,光照充足,温度适宜,南方鲜少洪灾,大丰年是必然的,就连前往秋猎的人都比往年多了三成。
傍晚时分到了围场,提前已经有人来检查了整个猎场的安全,帐篷和晚膳已经弄好了,明日则正式开始秋猎。
望舒去找祝霁鸢玩,路上遇见了第一次来秋猎的祝长樱。
“七表姐。”祝长樱喊到,她便是祝归仅剩的弟弟祝锦的二女儿,被封为永泽郡主,是唯一一个比望舒小的姑娘。
祝归这一辈的夺嫡最终结束后,他命令下一辈的年龄从大到小排列后放在一起称呼,在望舒上边不论死活,有六个人,只有祝长樱和她的弟弟祝长昭叫她七表姐。
三位郡主里,只有祝长樱和望舒有封号。
“永泽。”望舒叫道,“我要去找你六堂姐,你要不要去。”
“嗯。”祝长樱是个腼腆的姑娘,时常在闺阁中足不出户,也只有皇室盛大的节日上才会见到她,望舒两辈子加起来也有将近四年没见过她了。
她比望舒小了一岁,望舒根本不记得前世她的归宿,也许成亲了给了她喜讯,她却不知。
“新安,永泽。”祝霁鸢笑着把两人迎入帐中,“我这正准备了金桔水团和乳糖圆子,你俩尝尝。”
望舒也不客气,跪坐在团铺上,拿着筷子吃了起来:“哇,你不会是偷偷带了高人来吧,永泽你快尝尝。”
祝长樱用汤勺舀了一口,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若是说皇家礼仪,这第一人非祝长樱莫属,她吃起东西也优雅得很,跪坐起来也规矩得很,一颦一笑都是大家闺秀的感觉。
祝霁鸢忽然笑了一声,扑哧的一声不得不引起了望舒的注意。
望舒心里一惊暗道不好,把刚塞进嘴里的团子吐出来,祝霁鸢一个飞扑把望舒扑倒在地上,还一只手捂着她的嘴,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疯狂摇晃着,迫使望舒咽了下去。
那团子都吐出来了,被迫回了肚子,望舒被摇晃的翻白眼。
祝长樱被两人激烈的动作吓得僵在了原地,两人的视线一同落在祝长樱身上,此时的望舒还在猛烈的咳嗽着。
祝霁鸢笑眯眯的像是只诱拐小兔子的坏狐狸:“永泽先吃着,我找你七表姐谈谈人生大事。”
就这样捂着望舒的嘴,把她扽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