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儿,才走这么几步就累成这样?”稚子童音自庙外传了进来。
“娘,你看他,又喊我狗蛋。”另外一个孩子拽了拽她娘的袖子,委屈巴巴的说道。
“思远,别欺负弟弟。”女声严肃开口。
小一些的男孩拉着她娘的袖口,昂着脸对着他哥哥吐了吐舌头。
“切,就知道告状。”陆思远看着弟弟撇嘴说道。
正要继续开口的老道往外看了看。
王贺年也注意到了庙外情况,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半大小子,手里拎着芦苇编的篮子,歪歪斜斜的看着手艺不太扎实。
“认识?”
“陆家庄的陆吴氏。”老道笑着说道。
“好你个贼老道,还会勾搭寡妇。”清宁绷着脸对着老道说道。
老道随手捡起一块骨头,手指一抹,对着清宁的脑袋就丢了过去,紧接着就是清宁捂着额头哎呦一声。
“别闹。”王贺年制止了要发作的清宁。
“哪有搞破鞋还带着孩子的。”
“年纪小就是没见识,死的时候不会都没碰过女人吧。”老道斜着眼看着清宁揶揄道。
清宁顿时一脸愤恨,明显是被老道说中了。
老道转头看向王贺年。
“你们阴司招人到底是个什么标准啊。”
“无可奉告。”王贺年面无表情的说道。
老实说,他确实不知道阴司招人的标准。他以前觉得标准应该是像他这样的刽子手,或者像是李冬(前边招的女屠户)那样的屠户,再不就是战场厮杀的兵卒,总之就是身上带着煞气的人。
但是接触的勾魂使多了之后,便发现似乎也没什么规律,就如现在气的黑气翻涌的请宁,很明显不是王贺年之前说过的那些情况。
倒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行了,要不你去把外边三人打发走?”王贺年把话题拉了回去。
“也好。”老道说着站起身,很自然的往外走。
刚走三步突然像是撞到了透明壁障。
“呃,我给你从后边开个口子。”王贺年说罢抬手伸两指一划,供桌一侧开了个口子。
老道揉了揉撞到的额头,感觉王贺年在帮那个小阴差报仇。
王贺年倒是没这个想法,主要是他真忘了。
庙外三人停了说话,往庙里张望。
“娘,道长没在啊。”陆思远眼神在庙内扫了两圈,开口对着妇人说道。
夫人抬头看了看日头,开口说道:“先等等吧,也许一会就回来了。”
此时老道已经翻出了后墙,正抬手拍打身上的土灰,一阵收拾之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迈步绕过庙墙。
“福生无量天尊。”人还没露面,口中圣号已经传到庙前。
夫人当即一脸正色看向声音来源,嬉闹的兄弟二人也立刻在夫人身侧站定,一脸恭敬。
“见过道长。”夫人率先开口,两个孩子也紧随其后,行了个礼。
“不必如此,之前不是告诉你不用再送饭食了吗,思明的劫难已过,日后人生也能顺遂不少,之前送的饭食已经顶了挂金,如今因果已断,不必再来了。”老道一脸慈祥的说道,此时做派倒是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这。”妇人一时语塞,不知怎么接话,索性放下手中草篮,拉着两个儿子跪倒在地。
见三人磕头,老道受了一下,等母子三人第二次叩首的时候,老道抬起一宿往起一托,三人身子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
“道长,这些粗食,还请您留下,日后我必不再打扰道长。”妇人坚定说道。
“好,东西留下,你们回去吧。”老道点了点头。
妇人听罢,拉着两个儿子,转身离开。
老道蹲下身子,拎起地上草篮,隐匿身形,进了破庙。
妇人视角只见老道摸了一下地上草篮,便连人带东西消失不见。
当即拉着两个儿子朝着老道消失的地方,拜了拜。
三人额头触地,三道细微金光飘向老道。
听着几人对话的时候,王贺年便用生死簿查了查,陆思远六岁确实是有一灾,想来是老道帮他渡了劫,延了寿。
倒也是没什么毛病,人都有三灾六难,渡过了日后肯定会顺遂不少。
渡灾方法不少,或前人荫蔽,或贵人相救,也有靠着自己意志强渡的,全看各中缘法。
老道重新坐到矮桌对面,草篮放在身侧。
就见他从篮中拿出了三个野菜团子和两个鸡蛋,还有一个个头不大的葫芦。
老道把葫芦拿到耳边摇了摇,顿时喜笑颜开。
皱巴巴的手拧开了葫芦嘴,酒香便飘了出来。
王贺年闻了闻,倒不是什么好酒。
老道直接嘴对嘴,来上了一口,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三天前吧,我在陆家庄溜达,恰好救了那家小娃。”
“那家小娃掏了蛇窝,哪知道那蛇开了些许灵智,缠上了那孩子。”
“我是好说歹说才把那条蛇劝走,顺道帮孩子治了治蛇毒。”
“那家条件不行,我也没收钱,就让这妇人给我送两天饭食。”
说着话,老道颠了颠手上的菜团子,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杂合面包的野菜,味道着实说不上有多好,不过老道吃的倒是挺香。
清宁看着老道的吃相,转头看向王贺年。
“这东西黑乎乎的能好吃吗?”
“不好吃。”王贺年回了一句,抬手一指,桌上碟子里的小菜直接飞进了清宁嘴里。
正要说话的清宁被堵了回去,一双大眼委屈巴巴。
“我还有多久?”老道突然开口问道。
“两个时辰。”王贺年没有丝毫停顿的报了时间。
“还行,时间还挺长。”老道笑了笑。
“我想睡一会,可以吧。”
“当然。”王贺年笑着点头。
听到答复,老道把手里菜团子囫囵的塞到嘴里,费劲的嚼了一会,吞吃下肚,直接往后仰倒,一只手枕在头下,不消片刻,鼾声便起。
这一套动作看的清宁啧啧称奇。
“这老道好生洒脱。”清宁感叹。
“许是见得太多了吧。”王贺年挥手收了矮桌已及桌上食物,纵身穿过屋顶,坐上了屋脊。
清宁有些惋惜,刚刚进嘴的小菜还挺好吃,他还想再吃几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