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带着小妮子和儿子顺利回到美国的家。在院门口,父母见到他们回来,既高兴又惊讶,怎么一家三口都回来了。
母亲看着他们三个人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问道:“这是准备不走了吗?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好去接你们。”
“奶奶,我爸爸调回美国工作了,所以我们全都回来不走了,我们的学校也已经转好。”小妮子抢先说道。
“不走了好,不走了好,可是为什么不提前打声招呼?”
在回来之前,彼得没有跟父母打招呼,也不让小妮子告诉爷爷奶奶,说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我爸爸说就是要给爷爷奶奶一个惊喜的。所以不让我们说。”
“你爸爸就是爱调皮捣蛋,赶紧进来吧,我去给你们收拾房间。”
彼得拉住母亲,不让她动,说他们自己打扫就行。这时张群从外面进来,站在门口处,也劝老伴儿不要干,让孩子们自己动手收拾更好。
彼得跟父亲说:“我们先暂时住在这里,等工作和生活都稳定下来,再去看看房子,买一套小点的house,最好离爸爸妈妈近一些。”
“家里不够你们住吗?干嘛还花钱出去买房子?”张群不解地问道。
“够住是够住,但是我们不打算依赖父母。国外的年轻人成年后都自己去外边住,况且我又有孩子了,更应该去外边买房子或者租房子。”
“国外是国外,你别忘了,咱们是中国人,中国人的传统就是喜欢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这样热闹。”
“那小欢结婚后住在哪了?难道没有住家里吗?”
“你先别说别人,现在就说你呢,小欢要是回来住,也有地方住,那样更好。”
彼得无语,他只能听父亲的话,说先就这么着吧,以后再说。他想刚回来,最好别惹父亲生气,什么事都可以有商量余地。
晚饭过后,彼得就要回自己的房间,被爸爸拦住:“小爽,来,跟爸爸聊聊。”
“好,您说。”
“爸爸问你啊,你最近跟思雨还有联系吗?”
爸爸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让我怎么回答?彼得挠了挠头说道:
“原先偶尔有联系,后来工作太忙,加上我生母病逝,心情不好,就没再联系。”
张群不说话,那个人去世了?他沉默片刻,仰望窗外的星空,不知是心里不好受,还是什么原因,眨眨眼,回过头来说道:“唉,仇恨了一辈子,她走了,走就走吧。你要节哀。”
“爸爸,你还恨她吗?”
“恨有什么用,一切都烟消云散。”
“可是您知道吗?我难受了好长时间。”
“爸爸对不起你,一直不愿意让你去找她。”
“我不怪爸爸,我也有错误,找到了亲生母亲之后,又有好几年没有跟她联系。等我好容易鼓足勇气去看望她时,只陪她待了四五天的时间。再去就是见到的最后一面。”彼得说着说着,眼眶又开始发红。
“你要是想哭就趴在爸爸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
“爸爸,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母亲活着时候,没有尽儿子的孝。虽然她没有养育我长大,她却是我的亲生母亲,是她给了我生命,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没有她,也就没有我的今天。”
“哭吧,孩子,哭吧,有爸爸在跟前,我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很多的委屈。”张群用手揩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也许她也觉得自己这辈子总是活在仇恨中太累了。母亲的去世,也让他解脱了。往日对她的恨也就随风而去,两个人都解脱了。
“我现在最放不下的是继父,他瘫痪了,我走的时候,他一直拉着我的手,哭着问我还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
“你的继父瘫痪了?”
“是,一直是我的亲生母亲照顾她,现在母亲走了,他被他的大哥大嫂给接回家了,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
“可怜的人,你母亲也受了不少的累。”
“谁说不是呢?母亲和他的退休工资都不高,什么也舍不得买,家里都是最便宜的饭菜,水果也都是坏了一块儿的。”
“唉,不提他了,你以后有机会回去多陪陪你继父。”
“我跟他说了,每年的清明节前后,回去给我母亲扫墓,顺便陪他多待几天。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继父对我母亲挺好的。”
“噢,行了,小爽,你不记恨爸爸就行,以后你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事,不要考虑我。”
“我知道,我这次回美国,就是因为考虑到您和我母亲年岁越来越高,才跟公司提出申请调回来的。我的生母活着的时候,我没有陪伴在身边,留下了很多遗憾。这次不能再让我生活在遗憾中,所以我回来了,起码可以天天看到您和我继母。”
“好孩子,真是孝顺的儿子,爸爸谢谢你。替你母亲也谢谢你。”
“谢什么,作为儿子这是应该的。”
张群站起身,走到窗前,隔着窗户向外看,料峭的春风吹得院中的树木扑扑簌簌,影影绰绰模糊混沌成一片,屋内寂静的仿佛只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彼得原本打算趁此机会离开,不知何缘故,他犹豫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动。
见父亲注视着窗外,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又似乎在侧耳细听窗外的风声。一点儿也没留意自己的存在,他才小心地透了一口气。
“小爽。”父亲叫住了他。
“在,父亲您有何吩咐。”
“没有了,你去休息吧,明天有空咱爷俩再好好聊聊。”
彼得赶紧趁机溜走。妈呀,明天还要跟我继续聊,大概又该聊到思雨,我该怎么办?看样子躲是躲不过去了,就等着挨骂吧。
思雨这个该死的也是,不让我看孩子就不让看吧,干嘛给我加黑?不就是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吗?至于吗?
这个时候的彼得好像又满血复活了似的,他要好好想想明天怎么对付父亲的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