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薇拧着眉饮下了杯中的圣水，紧绷着的干涩喉咙隐隐一动，似乎在回味着圣水的滋味。
难道是心理作用吗？
一种怪异的感觉莫名从心底升了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体而出。
侯姝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每一个细微神情收入眸底，平静而淡漠。
在无数道炙热目光的注视下，希尔薇握紧了杯盏，沉默纠结了许久才终于张开了唇，语速迟缓：
“我在此……向神明大人起誓……”
渐渐的，或许是身体传来的异样感减弱了不少，她的神态语气也恢复了原先那般趾高气扬。
“我对侯姝的所有指控，没有携带半点私人恩怨，更没有半句虚言！”
这干脆利落的高调女音，字字回荡在整间审判厅，清晰地递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期间，侯姝侧目悄无声息地对上了那名黑衣老者晦暗的双眸。
可仅仅一眼，他就像心虚了一样错开了交汇的视线，低下了头。
于是，侯姝缓缓迈开了脚步，步步靠近。
她径直越过了侯枭，又掠过了希尔薇，来到了老者的面前，云淡风轻地浅笑：
“不是要揭露我吗？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与北境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又是什么关系。还是说，你也需要饮下一杯圣水吗？”
事到如今，她还真是不得不高看希尔薇一眼，竟然连这号人物都找出来了。
这名老者名叫古德尔，是前任北境领主的心腹。在前任北境领主遭遇意外身陨后，他也跟着一同消失了。
没想到再次遇见，竟然会是在帝国审判厅。
在老者沉默的期间，希尔薇已经完成了起誓。
不过，无论是她还是侯姝，都没有半点异常反应，更没有遭到所谓的反噬，无从判断真假。
难道……圣水可以验证谎言的传说就单单只是一个唬人的传说而已？
这样一想，希尔薇不由得挺直了腰杆，抬眸看向侯姝，唇角掀起若有似无的冷笑。
侯姝没有理会她挑衅般的神情，视线依旧停留在老者的脸上，轻轻叹息：
“过去了这么久，你还是无法接受事实真相吗？”
闻言，老者的身形微微一僵，但面上神情不改，生硬地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侯姝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似乎自嘲地牵了下唇角，随后礼貌示意：
“无妨，你可以继续你刚刚未能进行的指控了，我会仔细听着。”
也难怪古德尔会出现在这里，他曾经忠心跟随着前任北境领主，在前任北境领主不幸遇害后，他一度坚持认为是她为了窃取北境而谋害了前任北境领主。
碍于没有确切证据，也无法接受她这位被神明选中的新任北境领主，古德尔最终选择孤身离开了北境。
值得一提的是，古德尔也是被神明选中的人。
与帝国的守护神光之神不同，守护着北境那片荒芜雪域的神明，是诞生于海上风暴中的神明，冰川雪域的主宰，更是混沌与毁灭的象征。
可惜的是，在古德尔离开北境后，他被神明赋予的圣力也被收缴了回去，圣力维持着的青春容貌不再，只留下一副垂垂老矣的皮囊和槁木般的躯壳。
古德尔缓缓抬起了头，盯着侯姝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尖锐惊呼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啊——！”
侯姝蓦然转身看向了身后，瞳心微动。
只见那有着一头靓丽金发的妙龄少女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从她指尖的缝隙中隐约可见正源源不断渗出的殷红鲜血。
西泽尔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希尔薇的手臂，询问她的情况：
“薇儿，你还好吗……”
可当他看清希尔薇的模样后，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希尔薇颤抖着捂着面颊，剧烈的痛楚让她泪眼失控，几乎无法发声。
她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摊开了自己的双手，惊愕地发现掌心布满了温热的鲜血，碧蓝色的瞳仁在一瞬间扩张到了极致。
她颤抖着、不可置信地重新触上自己的脸颊，却摸到了一道道狰狞的裂口，失控尖叫出声：
“我的脸……我的脸……！”
这样的场面令全场都噤了声，难道说……
这就是欺骗神明的后果……
也就是……反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