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本就压抑的氛围瞬间凝结成冰。
不知道是这句话里的哪个词‘戳中’到了侯准,又或者每一个字都正中了靶心,点燃了引线,稀薄的空气中无端地漫生出了刺鼻的火药味。
“在这种情境下激怒我,对你可没有任何好处。”
侯准不怒反笑,他优雅地从座椅上起身,随手执起了抵靠在一旁墙壁上的长剑,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过冰凉的刀面。
“如果我没有资格坐上皇位,那么……侯枭和你就有了吗?侯枭的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丧命在他手底下的亡魂无数。如果让他坐上了皇位,估计那些怨气深重的亡灵们会恨不得从地底冒出来将他拖下去吧。”
他那菲薄的唇勾着笑,眉宇间弥漫着冷淡的嘲意,语气中的讽刺更是不加以掩饰。
“至于你,伊萨克,按你所言,犯下弑杀皇族、谋害血亲重罪的人,没有资格登上皇位,那么……”
说到这里,侯准似乎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刻意留下了一个悬念,又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他唇边掀起的诡谲弧度,让伊萨克的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侯准抬脚朝他靠近的同时,那冰质幽冷的嗓音也跟着响起:
“伊萨克·尤斯·兰伯特·维斯塔利亚,你身为犯下谋害皇族重罪、罪无可赦之人的血脉,就更没有登上皇位的资格了。”
伊萨克不明所以,像是没听懂侯准在说些什么。
“……你什么意思?”
他警惕出声的同时,背在身后的、被捆住的双手悄无声息地动了动,想要尝试挣脱这被施加了圣力的绳索。
侯准像是没有发现伊萨克的‘小动作’一样,唇角的笑意若即若离,金色的瞳眸里浮现出了一缕罕见的玩味。
“你问我什么意思……?”
他似乎很期待,伊萨克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是谋害前任皇太子的真凶后,会做出什么反应。
于是,下一秒,他便轻飘飘地道出了这令人震惊的真相。
“什么意思?其实很简单易懂。伊萨克,你的亲生母亲-伊芙琳,帝国的月亮、帝国的皇后,是谋害前任皇太子、也就是谋害我亲生父亲的真凶。”
伊萨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冷却凝结了下来,他断然不可能相信这是事实。
侯准这句话带给他的冲击力就像是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
他的大脑空白了几秒,完全接受消化不了这个令人震撼的真相。
伊萨克完全不相信这会是真的,他不受控制地摇了摇头。
“不,不可能……”
接着,他强行稳住了混乱的心绪,冷冷地抬眸,朝着侯准递去一记幽冽阴沉的眼神刀。
“这是你为了登上皇位而编造出的离谱谣言,向我失踪多日的母后身上泼脏水、抹黑我的母后,好衬托、美化你的出身,对吧?”
伊萨克这样的反应并没有让侯准感到丝毫的惊讶,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伊萨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不过,伊萨克越是坚定、越是坚信,得知真相后,他就会越震惊、崩溃。
所以,侯准眸底的兴味更浓了。
伊萨克含着金汤匙出生,还没满月就被立为了帝国的皇太子,自小锦衣玉食,万千人捧着,甚至被尊为‘帝国的小太阳’。
他的自尊心、好胜心、血统观念一定超乎常人。
毫无疑问,无论是有这样一位犯下滔天罪行的母亲,还是伊芙琳多年来树立的慈母的形象在他的心里彻底崩塌,都会给他带来不小的打击。
还会有什么比碾压、斩断这样‘高贵’之人的心灵防线,更有趣的吗?
在伊萨克的质问声中,侯准手持长剑踱步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几许凉薄的笑意在唇边绽放。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抛开她是你的亲生母亲这一层不说,谁能想象,谋害前任皇太子的真凶,会是前任皇太子曾经的未婚妻、帝国神殿曾经的圣女、现任的皇后呢?”
“你……!”
伊萨克无法容许侯准这样毫无根据地污蔑他的生母。
他怒目圆睁,想大声质问,可仅存的理智让他强行平静了下来。
这种时候,他不能被侯准激怒。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后,那双蓄满了怒火的金眸变得毫无波澜。
“证据呢?”
伊萨克牵起了唇角,幽幽反问,“口说无凭,没有证据,你就是在污蔑帝国的皇后。”
“证据……呵……”
侯准轻嗤出声,接着打了一个响指,向守在门口的侍从发出了指令。
“花费了二十多年也没能查清的真相,没能找出的真凶,竟然就在皇宫、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你说这好笑不好笑,有趣不有趣?”
他再度启唇,冷漠嘲弄声响起的同时,几道脚步声从门后传了过来。
两名高大的黑侍从挟持着一名蓬头垢面的妇人走了进来。
“……!”
宽大的黑色胶布封住了这名妇人的嘴巴,她的手也被捆着,凌乱的长发交错纠缠着,毫无昔日的典雅贵气。
看清楚屋内的身影后,她极力瞪大了眼睛,莹透的泪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即便这名妇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难以辨认出她的真实面容,目光触及到她的脸上时,伊萨克的眸光还是猛地一晃。
他再也无法稳住情绪,激动地大喊了一声:
“母后!”
“呜……呜!”
伊芙琳也很激动,她奋力地挣扎起来,想要摆脱束缚和禁锢,奔向伊萨克。
侯准像是看戏一样,嗤笑着讽刺出声:
“还真是一出母子情深的大戏。”
接着,他慢条斯理地抬起了手,朝着控制着伊芙琳的黑衣人做出了一个手势指令。
收到指令的黑衣侍从领会了侯准的意思,立即将贴封在伊芙琳嘴巴上的宽大胶布撕了下来。
伊芙琳愤恨地瞪向了侯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坠落。
“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我的儿子他才十二岁!”
侯准毫不在意地挑眉,利落地抬手出刀。
寒光一闪,在伊芙琳惊恐至极的眼神下,他手中那柄锋利的长剑倏然架在了伊萨克的脖颈上。
“冷静点,皇后殿下,虽然我的脾气比侯枭温和一些,但也没有太多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