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还又对戴武说了一句：“好好地统计数量，奎大头，你手下的那些兄弟，想从良的，知道该怎么做吧？”
刚才还有些担心的奎大头立马一个激灵。
戴武也反应了过来，看向奎大头的眼神充满了渴望。
他们都被这群人的闹事搞昏了，要知道，这年头，哪怕是一个临时工，那也是抢破头的事情啊。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该审审，该抓抓了。
戴武走进了厂房之中，脸色很不好看。
原本嘈杂的厂房瞬间安静了下来。
“行，都长本事了。”戴武冷笑一声：“我说了，我会好好地跟厂长沟通，好家伙，你们还直接有组织有纪律地去找厂长麻烦。好，都很好。”
“戴主任，我们也不想啊，您瞧瞧，这活，是人干的吗？”有人抱怨道。
精细化流水线的最重要地方就在于这个活，几乎是停不下来的。
以前工厂的模式是什么？
是一个工位，负责一个件，一条产线的速度，完全由高级工位来定。
如果说，这个件技术水平高的地方，一个老师傅，都需要折腾一天才能出一个件，那也就意味着，剩下的件，速度其实不必那么快。
但是现在的厂线，在刘光天和张工的折腾下，分化得很细，这就导致了，其中的技术含量大幅度下降。效率提高的不止一点点，也就意味着以前做一个件就可以停下来吹吹牛，聊聊天的日子不见了。这群人自然是不肯干了。
“甭跟我说那么多，来，来登记吧，想去二车间，还是留在一车间。”
“戴主任，这去二车间，还是留在一车间，有什么区别？”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二车间，之前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在一车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别想着偷奸耍滑，偷奸耍滑会直接去二车间。就这样。”
“不是，戴主任，您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去二车间，会不会……”
“不会，工资还是照旧，什么等级，就发什么工资。”戴武在心中冷笑一声，补了一句：“不过一车间的工资会调高。”
“调高？调高多少？”
“不知道，至少能够提高一倍。”
“真的假的？一倍？”
“噗呲……”
“你笑什么？”
“你们还真信呐？就咱们这破厂，凭什么开那么高的工资。戴主任，我去二车间！”有人站起身来，冲着戴武说道。
“好。”戴武也不废话，直接掏出一本本子，开记，顺带说道：“厂长说了，今天不用干了，到下班之前，你们把各自想去的车间说好，来我这儿登记。丑话说在前头，说了去哪个车间就去哪个车间，该守规矩就守规矩。要是哪个不守规矩，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这一下子，整个车间都讨论了起来。
“老张，怎么着，去二车间？”老李用胳膊肘拐了拐老张。
张三有些犹豫，二车间，是不错，以前那种状态，很摸鱼，但是对于他而言，有些无聊了，他今年虽然40了，但是他依旧想干下去。他不想那么早就养老。见老张不说话，老李讶异地问道：
“怎么着，你还想留在这？今天这强度，你顶得住？”
张三有些无奈，这强度，说高嘛，也不高，说实在话，在以前，他经历过比这强度还高的呢。只不过那十年，几乎停摆了。现在的人受不了罢了。
他开口说道：“我还是去一车间吧，家里孩子上学了，出来之后，还得娶媳妇，我得存多点钱。”
“不是，你还真信呐？”老李撇了撇嘴：“到时候，发得出来就有鬼了。”
有人相信，有人不信，这是正常的，按照王守仁的想法。这群人，最好都跑二车间去，也省得自己束手束脚的。
转眼间，该登记的，就都登记好了，缺的人手，车间主任也有数了。
王守仁照着惯例，开着自己心爱的小摩托正打算出厂呢，就被门卫大爷拦下来了。
他这座小厂子也是配备着保卫科的，但是人数不多，拢共就那么十来个人，这老大爷，听说是返聘回来的，以前也是老兵了。
老大爷姓丘，整天乐呵呵的，就守着大门过日子。
“丘大爷，您这是？”王守仁不明白，这老头拦住自己做什么。
丘大爷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是身子依旧硬朗，声音倒是有些沙哑，他看向王守仁，问道：“我听他们说，你打算走资本主义的路子。后生，资本主义的路子可走不得啊，那是喝人血的。”
王守仁哭笑不得，这算是什么意思，来劝谏来了？他摇了摇头：“丘大爷，您误会了。没这个意思，您呐，不用操心那么多。”
说完，也不打算继续跟丘大爷说下去，就打算走了。
“不成，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打算的。不然，不让你走！我不能看着我们的同胞，受到资本主义的荼毒！”丘老头倔得不行。
“丘大爷，我这也跟你说不清楚啊。”
“你说，我听得懂，我上过私塾。”
好家伙！还是一才子。
“丘大爷，我也没打算走资本主义的路子，真要走资本主义的路子，就让他们都走了。再说了，咱们的策略不是要走出去吗？先修炼好内功，才能成事，不是吗？”
“你真不走资本主义的路子？”丘大爷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真的，真的。”王守仁小鸡啄米，对于这种看门的大爷，特别是自己回来的，真不能怎么样。人家拳拳爱国之心放在那儿。最重要的是，你永远都不知道这大爷后面站着什么玩意，万一掏出来一封什么信笺之类的，王守仁受得住是受得住，但被叼一顿是必然的。
“那你可记住了，不能欺负自家人。”丘大爷有些不放心，还是说了一句。
“成，您放心吧，工资嘎嘎高。”王守仁拍着胸脯保证。
“好，好。”丘大爷听到这话，乐了：“这样就好，不能喝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