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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前,白先生带着薛不苦先去了趟主院。

蓝慕瑾知晓这个时辰是先生该来请脉了,怕里边的浴桶还未收拾失了礼数。

便将萧争抱到了外殿的软榻上。

萧争是睡得昏昏沉沉,大概本就虚弱,白日里又耗费了太多的精神。

他依然光着上身盖着薄毯,穿着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套上的里裤。

裸露出来的前胸上伤痕有些许轻微开裂,虽然已经用湿帕子擦拭过,但还是能看出来经过了牵扯。

其实多数都是萧争追着暗十一满院子跑的时候抻的。

但蓝慕瑾还是在白先生进了寝殿门时,感到了点心虚。

白先生见到萧争昏睡着,先是朝着薛不苦交代,叫他在殿外等待片刻。

薛不苦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恭恭敬敬的浅浅鞠躬送了先生进去。

白先生先是看了看萧争的面色,有意轻缓了几分音量。

“多休息可养精蓄锐,有好处。”

但见到那些明显伤口开裂的痕迹,又微不可察的蹙了眉。

一闪即逝好似并没有过多在意般,话语间也只十分体恤的提醒。

“习武之人难免闲不住,只是伤口还是不要反复牵扯,会造成疤痕过深难以祛除。”

“殿下还是劝慰着,让萧公子好生将养几日,莫要心急。”

蓝慕瑾即刻谦恭谨慎的应声。

“先生说的是。”

而后才又耐心等待着把脉,外伤总归也只是外伤,再骇人伤的也只不过是皮肉。

总有一天能愈合。

最让蓝慕瑾放心不下的还是萧争体内已经蛰伏两年的毒性,既说不上缘由也无法轻易断定成因。

万一哪日突然发作起来,蓝慕瑾很怕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萧争痛苦却无可奈何。

替不了阿争分毫。

“殿下宽心,虽然还未有明显改善,但毕竟也才用了两日药。”

“毒性没有改变,近些时日还是无碍的。”

蓝慕瑾淡淡颔首,无法尽快将毒性去除让他觉得有些忧虑,但他并不会将情绪表现在面上。

“辛苦先生。”

白先生将撩开的薄毯重新给萧争盖好,起身浅浅还了一礼,走至殿门外时看了眼薛不苦,才又开口说话。

“萧公子有心,记挂着为老朽寻个徒弟。”

“待公子精神好些,再当面称谢。”

这倒让蓝慕瑾出现了些微的不解,待看见等在外头的府医告退后,竟然异常有眼力见的搀扶老者下石阶,他才默然听懂。

……也好。

回到外殿,他便看见萧争半梦半醒样的伸着胳膊在软垫上不停的划拉。

捞一把捞一把的。

紧走了几步,他将手伸了过去。

萧争终于捞着了,扯到脸边上贴着手背闻了闻,紧攥着挨在下巴边上安静了。

这让他既觉得有些好笑,更多的是满足。

自己终于成了阿争不可或缺,占心里重要位置的人。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将萧争叫醒了。

还是先用了晚膳再休息。

萧争迷迷瞪瞪的醒了过来,睡眼惺忪的瞪了他有半分钟。

视线茫然的在蓝慕瑾身上从上看到下。

见到他衣衫齐整板板正正,张嘴说了句。

“你衣裳穿的挺快啊?”

蓝慕瑾:…………

没等他说话,萧争撩开薄毯看了看自己身上,居然也穿着裤子。

什么时候穿的?

……不知道。

怎么连地方都换了?他盯着外殿正中那个最眼熟的香炉老半天,最后还是放过了自己的脑子,懒懒散散的朝蓝慕瑾伸了手。

顺着抻扯就跟个猴子似的挂在对方身上,连腿也顺势一盘。

圈在了蓝慕瑾腰上,贴在而耳后蹭了蹭。

“蓝慕瑾,给我买。”

他这嘟嘟囔囔凭空而来的要求让蓝慕瑾压根没听懂。

买什么?

这好似还是萧争头次跟他主动讨要东西,他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结果萧争拱啊拱贴在他耳边用正儿八经的语气,说了句不着调的话。

“给我买春宫图。\\\"

蓝慕瑾:……?

“我想看真的春宫图。”

蓝慕瑾:……。

“你把你珍藏的给我拿出来,我现在就想看我都没看见过。”

蓝慕瑾闭了闭眼,伸手扳过了萧争的脸,盯着他第二次重复。

“……我没有那种东西。”

萧争一脸的你看我信吗。

气死人不偿命那个耍赖劲儿凭空就让蓝慕瑾堵了一大口气。

“你要看那种东西做什么?”

只听萧争毫无心理负担甚至连脑子都没过,堂而皇之非常坦荡的脱口而出。

“学学。”

夜色很快降临,仿若是漫天披落的墨色幔帐,将整个天空缓缓拉上的帷幕。

待最后一抹晚霞失了颜色,一切都归于寂静。

黑暗处能容纳许多不见光的事物,也能隐匿太多不见光的人。

夙夜仿似就是自夜色而生,永远都存在于阴影暗处,无论何时都不曾露面人前。

唯有踏着夜色时分,才能稳稳行走在曾有过熙熙攘攘的街头砖石路上。

也唯有进了宫门,身处天玑殿,他才能借着敞开的窗门,将奢求不到的阳光温度照耀在自己身上。

独来独往,也没有任何身份。

他只是天子手中的一支箭,永远将箭头对准天子想要瞄准的方向。

也永远将仅有的翎毛,留给自己的主人。

他的主人是泱朝天子,也是大泱最能看透一切的人。

没有帝王惯有的暴躁脾性,也没有目空一切的尊贵姿态。

甚至有时候随性到根本不像个帝王。

却仍然时时刻刻给人笼罩着一种无形的恐怖威慑。

天子威压,大概与生俱来。

刚从宫外归来的夙夜默不作声跪在一旁等待问询,此时也只是刚入夜不久。

殿外远远传来了太监总管唯唯诺诺的请示,就立在外殿殿门外头,隔着老远也不敢轻易走进来。

“陛下,楚妃娘娘派人过来,请您去灼华宫。”

太监总管也是硬着头皮禀报,心里总七上八下觉得自己这个脑袋只是松松垮垮顶在脖子上。

保不准哪会儿被迁怒,就人首分离一命呜呼。

毕竟,殿里是天子。

灼华宫那个自己也得罪不起。

他兀自紧张的等了好一阵,都没有听到回应,想着再等一阵。

万一还没有回应就当陛下已经歇下了,去转告也就是,不能算自己没帮忙。

天玑殿内一片安静,夙夜扫了声音来源方向,又略微抬眸看向沉默不言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