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开始往死里忽悠汪庆东。
“老汪,其实你刚才说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
刘庄伟的自杀现场,是白世杰第一个发现的,然后他去向你和沙瑞金报告,你们又一起去了刘庄伟家,对不对?”
汪庆东心想,白秘书果然不靠谱,幸亏自己当机立断,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看祁同伟的态度,似乎想手下留情。
“祁省长,是不是白世杰说的?”
“不是。”祁同伟摇了摇头。道:“早在事情发生的那天,我就已经知道了。
刘庄伟自杀前,我一直在调查他的问题,并且有确切的证据,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我让公安厅的同志,把他家监控起来了。
那段时间,他接触过什么人,有谁去过他家,全都了如指掌,自然也发现了你们的小动作。”
“这……”汪庆东顿时有点懵。
“老汪,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奇怪,我早就掌握了这些,却为什么一直没有找你和沙瑞金麻烦?
我这个人呢,是从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对具体工作有天生的热情,并不热衷搞斗争,更不喜欢在别人背后捅刀子。
只有队伍团结了,大家拧成一股绳,才能齐心协力把工作干好,才能造福老百姓,才能共同进步,你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祁省长您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不搞歪门邪道,就想着造福大众,思想境界不是一般的高。”
“可惜啊,有些人并不这么想,没事喜欢瞎折腾,还折腾的没完没了,搞的大家都不得安生。
我也是逼于无奈,只能出此下策,把这件事重新翻出来了。”
祁同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道:
“还有件事情是你不知道的,白世杰被省纪委带走后,只接受了正常的纪律调查。
没有人问他刘庄伟自杀之事,也没人在他面前提过刘庄伟的名字。
老汪,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嘛?”
汪庆东觉得,祁同伟肯定还有别的底牌,足以把自己牵着鼻子走,千万不能随便表态。
便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第一时间出现在刘庄伟自杀现场的,除了沙瑞金之外,只有你和白世杰。
白世杰这个人,我观察了一段时间,工作能力平平无奇,专营投机、取悦领导,倒是一把好手。
甚至,他为了能获得沙瑞金的青睐,不惜去干违法乱纪的事情。
对于这样的人,我不太看好,也不值得去挽救,让他自生自灭就行了。
但你完全不一样,无论是工作能力、业务水平,还是个人纪律都做的很不错,综合素质非常过硬。
唯一没有做好的地方,就是方向感不佳,当然,这也不全是你的错,毕竟很多事情是不可预测的。
我一直拖着不审白世杰,就是想把这个立功的机会留给你。
你今天能主动找过来,让我感到非常欣慰,苦心没有白费……”
汪庆东终于明白,自己被祁同伟耍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被耍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事。
祁同伟早就掌控了一切,要想收拾自己并不难,甚至完全可以直接摊牌,逼着我背刺沙瑞金。
却偏要费尽心思,兜了这么大个圈子。
说白了,是想给我个体面,让自己找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
能把人情世故做到这个份上,祁同伟真是绝了,难怪大家都跟着他跑。
沙瑞金输给这样的人,不亏。
“祁省长,谢谢您愿意给我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我真不是知道应该怎么……”
“先别急着说谢。”祁同伟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又道:
“虽然你能及时醒悟,但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了,肯定会带来一些副作用,千万不要有太高的期待。
接下来的省委换届,具体会是个什么情况,我现在也说不好,只想先打个预防针。
无论结果如何,都希望你能以平常心去对待,并且在剩下的两个月时间里,站好最后一班岗……”
这番话里,带着一句潜台词。
就是我愿意把你保下来,但并不代表可以一笔勾销,仕途上的路已经基本堵死了,干完这届任期,就得退居二线。
汪庆东当然听的出来,也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和背叛相比,卖主才是真正的大忌。
即便卖主不是为了求荣,只为求生,也依然是大忌。
祁同伟再大度,也不可能完全对自己放心,重用自己。
也罢,都走到了这个地步,还奢求什么,能平安落地就很不错了。
汪庆东说道:“祁省长,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还是要感谢您,给我留住了体面。
我一定端正心态,站好最后一班岗……”
“明白就好。”祁同伟点点头。
“此事涉及到刑事责任,我把纪委老易、政法委老田和公安厅老季都叫过来,你和他们具体谈谈吧……”
……
搞定汪庆东之后,下一步自然是白秘书。
出人意料的是,此人表现的非常顽固。
或许他认为,自己一旦招供,就会被判刑。
或许他觉得,只有保住沙瑞金,才有可能保住自己。
反正就是不配合,主打一个顽抗到底。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想怎么样,看着办便是……
但白秘书的顽固,在祁同伟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这年头,哪里还有那么多硬骨头,像白秘书这样的货色,充其量也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罢了。
等我先搞定沙瑞金,到时候让你想吃后悔药都没门。
第二天一早,祁同伟打了个电话给李响,让他带人到省委来一趟,大张旗鼓把白秘书带走。
这招声东击西,狠狠击中了沙瑞金的命门……
沙瑞金曾经担任过纪委干部,知道纪委办案程序,如果仅仅是经济犯罪,必须先由纪委宣布双开处理,才会移交给司法机关。
现在公安厅出面把人带走,明显不是经济问题,而是要进行刑事调查。
白秘书能犯什么刑事案件?
除了破坏刘庄伟死亡现场那件事之外,不可能再有别的。
沙瑞金赶紧去找汪庆东商量对策,但汪庆东的话,却让他彻底绝望了。
“沙书记,能否听我一句劝,纸是包不住火的。
还不如早点回头是岸,主动去找祁同伟谈一谈,或许有可能出现转机。”
沙瑞金觉得这话似乎在哪听过,仔细一回忆,原来和当初田国富叛变前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如此看来,老汪应该也叛变了。
他没有去确认,而是默默摇了摇头,一声不吭的转身走了……
沙瑞金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楼下的院子,有种想跳下去的冲动。
他发现,自己已经彻底走到绝路上了。
除非按照老汪的建议,去找祁同伟求饶,或许才能换回一线生机。
问题在于,去了有用吗?
事到如今,祁同伟还会放过自己吗?
甚至,就连个能帮自己说情的人,都已经找不到了……
沙瑞金的内心极其骄傲,自尊心非常强。
他觉得,自己如果真要去坐牢的话,还不如一死了之。
就像刘庄伟那样,起码能留个身后的体面。
如果自己从这里跳下去,应该会被定性为失足坠楼吧?
沙瑞金把半个身子探出窗外,顿时感到一阵眩晕,彻骨的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让他下意识的摔了回去。
不行,自己不能就这么死了。
还有个人,或许能帮自己一把,至少也应该去尝试一下。
沙瑞金强撑着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的衣服,连司机都没叫,便亲自开着省委一号专车,往养老院方向驶去……
今天状态不好,更的有点勉强,同志们将就着看吧,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