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开弓没有回头箭。
虽然对祁同伟的第一次试探毫无效果,但沙瑞金并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是个要么不干,要干就必须干成的性格。
之前苟了这么久,好不容易下决心出关,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而且这一回,沙瑞金打算加大拉拢力度,双管齐下……
首先要做的,是帮祁同伟增加政绩,让他看到自己的诚意。
最近两年,国家出台了一揽子经济刺激计划,其中份量最重的,便是大力推动基础设施建设。
如此好的机会,祁同伟自然也不会错过,他于半年之前,设计了一份京州市地铁建设规划。
京州是国内最早开通地铁的城市之一,目前有一横一竖两条地铁线,呈“十”字型贯穿闹市区。
按照祁同伟的想法,依托这两条线路,再建设一圈总长度约120公里的环城地铁,变成一个巨大的“田”字。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缓解京州市区日渐拥挤的交通状况,还能为日后打造更密集的地铁网络,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减少不必要的浪费。
问题在于,这份规划放到日后不算什么,但在这个年代,却多少有些超前。
更重要的是,京州只是普通的副省级城市,并非计划单列市。
两者的行政级别虽然一样,但在经济管理权限上,却有着明显的差距。
计划单列市的经济权限和省同一级,可以直接向高层负责。
而京州的财政是要和省里对接的,重大财政支出和项目建设,也必须先得到省里的同意,再上报高层。
之前两条地铁线,由于穿过闹市区,成本极高,每公里造价高达近五个亿。虽然新规划的环城地铁,造价会低一些,但预计项目总投入,依然超过了四百亿。
要知道,上一年度京州的Gdp总量只有四千多亿,全市财政收入不过才四百多亿而已。
拿出如此大一笔钱,来建设环城地铁,在很多人看来,是不切实际的。
因此,当祁同伟把这份规划提交到省政府,立刻遭到了否决。
理由主要有两个:
一是耗资太大,财政难以承受。
二是地铁线路经过大量的城乡结合部和郊区,目前完全没有必要……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
当初否决的时候,沙瑞金的立场非常坚定,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觉得祁同伟的风格太过激进,有好大喜功之嫌。
可如今,当他重新审视起这份规划,心态却出现了根本性的转变,怎么看怎么顺眼。
祁同伟这小子,还真特娘的是个人才,搞经济建设的一把好手。
京州市环城地铁建设,虽然投资大了点,短期内会有一定的资金压力,但如果站在长远的角度上看,却能带来很多好处。
甚至说百利而无一害,都不为过。
更何况,从祁同伟过去的履历来看,他是个公认的筹钱小能手,肯定会有办法通过正常的途径,筹集到项目所需的资金。
即便真的存在资金缺口,也不会太大,省政府出面稍微支持一下就可以了……
因此,沙瑞金决定,立刻召集相关部门和业内专家,重新对京州环城地铁项目的可行性,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
并对其中的瑕疵和不足,拿出更完美的调整方案。
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通过省内决议,上报到高层,将其列为下一年度汉东省重点大型建设项目名单……
……
沙瑞金计划里的第二步,是拉拢高育良。
从祁同伟在养老院的表现来看,基本可以认为,他已经看出了自己的想法。
而祁同伟之所以故意逃避,无非就有几个原因。
第一,不愿意得罪路瑞生的叔叔。
第二,和钟正国没重大矛盾。
第三,资历太浅,短期内不可能上位,而且年轻等得起,赶走钟正国,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但高育良就完全不一样了。
高育良曾经被钟正国整的死去活来,连苦心经营的汉大帮都土崩瓦解了,心里肯定恨死了钟正国。
而且高育良今年已经53岁,假如六年之内上不了正省,就可以退居二线了。
他现在是政法委书记,如果按部就班的走,下次换届最多只能上副书记。
那时候他56岁,只剩下三年时间去冲击正省级,难度不小。
如果钟正国中途被挤走,趁着李维民还在台上,肯定能让高育良提前当上副书记,有更多的时间去冲击正省级。
无论将来是否能办到,但高育良心里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不管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延续政治生命,高育良都有足够的动机,希望钟正国离开汉东。
他和祁同伟是师生关系,据说还情同父子,只要能想个办法,让他去劝说祁同伟,或许祁同伟会同意和自己联手……
早上七点,高育良正坐在自家饭厅里,喝着吴老师亲手熬的小米粥,放了木糖醇的那种。
沙瑞金突然来串门了。
“育良书记,吃早饭呢?”
“瑞金省长,大清早的,怎么来我这了?”高育良赶紧放下手中的瓢羹,起身打招呼。
“育良书记,你吃你的,我刚刚打篮球回来,闻到了你家里小米粥的香味,就忍不住进来了。”
高育良心想,这货真能扯淡。
小米粥能熬出多大的香味,还能忍不住……
“是吗,还没吃早饭吧,要不也来一碗,我这没什么下饭的菜,不嫌弃的话,弄点咸菜将就一下?”
“呵呵,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在你这蹭一顿好了。”
沙瑞金坐下后,接过高育良递来的小米粥,喝了一口。
“放糖了,育良书记,我们都五十多了,要注意养生,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没放糖,这是木糖醇,虽然也有甜味,但它不是糖。”
“哦,看来是我搞错了。”
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前,边吃边聊。
“育良书记,我最近到吕州走了走,发现那边的城市建设和经济发展水平,都非同一般,不仅在省内独树一帜,哪怕放眼全国,也能位居前茅。
很多同志都说,吕州能有今天,你的功劳最大,你在担任吕州市委书记期间,不仅一直保持着经济高速增长,还制定了长远的科学规划,将吕州的发展彻底带上正轨。”
“呵呵。”高育良谦虚的回道:
“吕州确实取得了一些成绩,但差距依然存在着,平州才是我们汉东经济的领头羊。”
“那不一样,平州面积大人口多,经济总量高而已,要论人均水平的话,吕州才是第一名。
另外,我还发现,平州的政治生态存在着不少问题,没有吕州那么风清气正。”
听了这话,高育良立马警觉起来。
沙瑞金啥意思,好端端的扯到政治生态上面去了,莫非真如同伟所言,他想做钟正国的文章?
便搪塞道:“瑞金省长,治理政治生态,是一个长久的过程,吕州以前也存在很多问题,平州的治理工作,同样需要时间。”
沙瑞金说道:“治理生态需要时间不假,但真正的关键,在于是否去做,有没有认真去做。
吕州曾经有问题,因为你做的很认真,使得局面焕然一新,但平州在这方面却差的很远,至今依然存在非常严重的问题。”
高育良没有回话,只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沙瑞金索性继续说下去:
“就拿京州市统战部长王浩来说吧,他儿子在平州被盗的事情,网上闹的沸沸扬扬,说是有一千多万,平州警方的通报,却只有五十万。
现在王浩因为涉嫌重大经济犯罪,被停职调查了,完全可以说明,网上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平州警方的结论,也存在很大的问题,甚至可能涉嫌犯罪。
对了,育良书记,王浩的问题,调查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