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君臣言欢。
奉贤帝亲自为常遇松斟茶,轻轻推到他跟前。
“栓子啊,尝尝这茶,南边新贡来的,味道不错。”
看着手边小酒盅似的茶盏,还有里面深褐色的茶汤,常遇松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玩意儿喝着有啥意思?
苦不苦甜不甜的,还不解渴,漱口都嫌不够。
但是皇帝亲自斟茶,他岂有不从之礼,端起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怎么样?”
见他苦着脸喝下,奉贤帝探头,故意问了一句。
“嗯,好!”
常遇松点头称赞,可那表情却把他出卖了。
奉贤帝似乎起了捉弄的心思,身体后仰,靠在圈椅中。
“哦?朕记得栓子你素日不爱饮茶,怎的今日却说这茶好了?既如此,那便多喝一些。”说着他使了个眼神,陈德全立刻恭敬的上前为常遇松斟茶。
“郡王您请用茶~”
陈德全双手奉上茶盏,常遇松无奈接下。
又喝了一盏之后,皇帝又朝陈德全使眼色。
“郡王您请用茶~”
陈德全又双手奉上茶盏,常遇松愁苦接下。
又喝了一盏茶之后,皇帝又朝陈德全使眼色。
怎么,又来了,这没完了么你?
这回没等陈德全动手,常遇松自己拿了那茶壶,直接喝干了里面的苦汤水。
皇帝和陈德全主仆两个愣了愣,随即迸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你啊你啊,还是这个耿直性子!”皇帝指着常遇松,笑得前仰后合。接着他又冲陈德全挥手“快去快去,拿些蜜饯来给郡王压一压!”
陈德全憋着笑去拿了蜜饯过来,可常遇松却不肯吃了。
“所以皇上方才是故意的?专等着看微臣的笑话呢?”他一把推开陈德全递过来的蜜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瞧他真的要生气,皇帝才收了笑意。
“哎呀,朕怎么会是故意的呢?不过是你自己非要挺着,你素日不爱喝茶的,今日倒夸这茶好。所以朕才想要看看,你到底是真的觉得好,还是客套话。”
常遇松叹气“皇上,微臣是个粗人,自小家里穷苦,有口凉水喝就不错了,哪里在意什么茶水不茶水的。您给微臣喝这样的好茶,无异于用来饮牛饮马。微臣除了觉得苦,啥味儿也尝不出来啊~”
郡王苦着脸摊手,又低头看那一壶好茶。
“得了,皇上的好茶算是被微臣给糟践了。”
他这副模样让奉贤帝发笑,又得开口劝慰。
“好了好了,都是朕的不是。”皇帝笑着打趣,“陈德全,快去给郡王换一壶好酒来,想必他最爱这个!”
提起好酒,常遇松果然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嘿嘿,多谢皇上!还是皇上您最知道微臣!”
奉贤帝轻笑“怎么?郡王妃还是不许你多喝酒吗?那你今日要是醉着回去,她岂不是要来大闹朕这太和殿?”
郡王妃泼辣善妒,都城中都是有名的。
“哎呀,她怎么敢!皇上别听外面人嚼舌根,不过这青天白日的,微臣也不敢在御书房造次。这好酒嘛,还是容微臣带回去,慢慢品味吧!”
天知道,若是叫夫人发现自己又喝酒了,免不得一番对战。偏生夫人武艺高强,自己也要拼尽全力才能与之一战。常遇松不敢挑战夫人的底线,当即选择装怂蛋。
皇帝淡淡一笑,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次常遇松大破北狄,得胜而归,实在是大功一件。可他回来几日了,皇帝都没有提及封赏的事情,朝堂上下都觉得奇怪。
只是君心难测,皇帝的心思不是旁人可以随意揣摩的。
“那也好,朕让人给你多带一些回去,你可好好喝个痛快。在外数年,只怕你难有机会这样痛饮大晟佳酿,实在是辛苦。”
听皇帝提到这事儿,常遇松立刻警觉起来。
他起身恭敬的行礼“能为圣上这样的明君效忠,能守护大晟的黎民百姓,微臣只觉得荣耀,不敢说辛苦。”
半晌,皇帝都没有开口。
“好了好了,快免礼吧!”
奉贤帝起身,亲自将常遇松扶起。
君臣二人再次落座,各自揣着心思。
就在此时,外面小成子进来通报“皇上,大皇子来向您请安。”
皇帝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不知道朕在同郡王喝茶说话吗?去告诉他,好好念书少叫朕操心,比一天请八百次安都孝顺!”
小成子呆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回话。
陈德全恨铁不成钢的推了一下他,轻声道“哎呀,你就说皇上忙着,请大皇子改日再来请安!”
被师父推搡的小成子支支吾吾“可是大皇子说了,是关于常世子和柳公子的事儿……”
那边皇帝本来还在和常遇松说话,一听到常世子和柳公子,立刻转头过来。
“你说什么?大皇子来请安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
“回…回皇上,大皇子说,常世子和柳公子在课堂上起了争执。柳公子向常世子公开挑战,大皇子来,是求皇上做主主持此事的。”
小成子简单说了大皇子的来意,那边常遇松的脑袋都快缩到脖子里去了。倒是皇帝突然来了兴致,笑着冲常遇松说话。
“栓子,你瞧瞧,虎父无犬子,你家进宝这都要同人决斗了!”
常遇松屁股还没坐热呢,又赶紧起身行礼,心里也已经把自家儿子骂了几百遍了。
“皇上恕罪,微臣常年不在京中,内子对进宝又颇为宠溺,才纵容他这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小孩儿家的玩笑,不作数的。”
可是皇帝哪里肯放过这热闹,摇摇头笑道“你知道什么,血气方刚的男儿郎,就该这样才好!当年你不也是!”
说完他冲小成子吩咐“快去快去,让大皇子进来。正好郡王也在,让大皇子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