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将桌上的笔墨都看了一遍,时而微微点头,时而摇头,还与林玉、琴韵讨论两句。
这次会试的水平有些不尽人意,毕竟这几年连续几次加开恩科,差不多每年一考,金子都淘的差不多了。
正看着呢,齐祭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再有二十天,这些女子就要去国子监考试了,这题目如何出?”
“自然是参照省试的试题了,若达不到举人的标准,参加会试不是自取其辱吗?”宣平转头看了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今年能入场的女子只怕没几个,您确定不照顾一下?女子科举一事轰轰烈烈闹得这么大,最后只考中一两个,不得惹人耻笑啊?”齐祭酒提醒道。
“我若有意特殊照顾,又何必非让女子参加科举?科举就得凭真才实学,也只有这样考出来的女进士才能得到真正的认可。
若是特殊照顾,面子上倒是好看了,却会给别人留下一种女进士都是绣花枕头的印象,得不偿失。”宣平转过身来说道。
“至于耻笑,笑就笑呗,我们不看人数看比例,若有人传闲话,我就让人把读书人科举入仕的比例糊他们脸上,看最后谁更丢人。
按我朝的录取比例,每一百个童生里只有一个能中秀才,每一百个秀才差不多九人能中举,每三百个举人只有二人能中进士。
目前女子报名国子监考试的有六百多人,估计至报名截止前最多也不会超一千人,就算能有一千人,那今年只要有一个女子有资格入场,不管能不能考中,都不丢人。
女子入场少是因为有机会学习的女子少,并不代表在同等学习机会下,女子学得差。不着急,一点点来,读书科举的女子会越来越多的,到那时,谁敢耻笑?”
“您这心态是真好。有没有兴趣入场,从前不是遗憾没机会独占鳌头吗?皇后娘娘给天下女子做个表率?”齐祭酒玩笑道。
“少时轻狂罢了,早不在意了!”宣平感慨一笑,“我的笔迹,这朝中无人不识,若真就有一个才华胜过我的,主考官选谁为会元啊?还是别难为主考官了。
“也是,您是皇后娘娘,又早年成名,中不中会元都是个问题。”齐祭酒笑道,“看那边那个,豫章吴家的,三年前豫章的解元,特意多等了两年,就是为了厚积薄发,准备连中三元的,不过他去年参加有希望,今年就有些危险了。”
“这几年年年会试,留下的人水平不高,三年前的豫章解元,连中三元也不是难事吧,还有比他强的吗?”宣平好奇,至少刚才桌上那些都不算多好,宁夫人稍强,但也不至于胜过豫章的解元。
“那位宁夫人。”齐祭酒示意。
“她词写的是不错,但要说胜过解元还差点儿吧?”宣平挑眉。
“这只是她随手写的。臣见过她的文章,文笔细腻却透着大气,而且还懂民生政事,颇有气节。”齐祭酒说道。
“她曾在燕云协助夫君处理政务、保土安民,自是有一番见解的。有她在,今年的会试,女子总不会输得太难看。”宣平道,“国子监考完后将获得监生资格的所有试卷都张贴出来,让那些眼高于顶的人看一看。”
“您觉得让李大学士做今科主考如何?”齐祭酒问道。
“倒是个好人选,他选出来的进士更容易让人信服,只是他会愿意吗?自他见过我祖父后就一直深居简出的,沉默寡言,今天你请他来参加文会应该是挟恩图报才成功的吧?”宣平不抱希望的摇摇头。
“让陛下直接下旨啊,他还敢抗旨不遵不成?反正这个人不管高不高兴,也不会拿科举来泄愤,肯定会公平公正。”齐祭酒不太地道地说。
“这倒也行,我回去和陛下商量商量。”宣平同样不是啥好人,也实在是朝中合适的人选太少,学问必须得好,人品好,还不能有亲属参加会试。
二十天后,国子监的选拔考试举行,一共有八百二十六名女子参加,最后通过考试的有四十七人,大大超出了宣平预期。
这四十七人的考卷随着名单一起贴了出来,把那些想说国子监放水的话语给堵了回去。
第二天,皇帝就直接在朝堂上宣读了圣旨,李大学士为今科会试主考官,温铁嘴和礼部梅尚书为副主考官,有李大学士和温铁嘴任主考,谁也不会说今科会试不公。
三人领旨谢恩,另两人还好,李大学士一脸苦相,他虽然被林家老纨绔说服,不与皇帝做对阻挠林玉为官了,可女子直接参加科举他还是心中别扭啊,怎么就让他做主考官呢?
若真有女子才华横溢,让她中进士吧心里难受,不让她中吧,良心难安,要不,我病一场?
正想着呢,就听上面皇帝说道:“此次会试意义重大,三位爱卿肩负为国举才的重任,不容有失,故而朕决定派一名护卫、一名太医随侍左右,并伴你们入场。”
李大学士心中一惊,皇帝会读心术吗?从前可没这样的,简直是为自己量身打造,把假借生病和出意外躲避的路都给堵死了。
众臣纷纷拍马屁赞扬陛下体恤下臣,唯有齐祭酒心里笑得捶腿,皇后娘娘比我还缺德呢,这是要为难死李老头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