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不许周南派人监视百官吗?”皇帝忍了忍,还是好奇的问道。
“是啊,朝廷不能再出巡检司那样的机构了。”宣平点点头。
“那这些东西?”皇帝晃了晃手中的纸,只过了一夜,宣平就拿出了这些东西,这肯定是早有安排啊。
“不是还有听雨阁吗。”宣平淡定地说道,“虽然巡检司造成的结果有些惨痛,但武宗设立巡检司的初衷并没有问题,毕竟有许多心怀叵测又惯会伪装的官员,监察百官行为是十分有必要的。
就像前朝那位有名的户部尚书严礼,若不是最后下属的官员将他咬了出来,谁能想到生活极尽俭仆,粗茶淡饭、一件官服穿十年的严尚书是个二十年贪污四百万两的巨贪呢?
你放心,如今在听雨阁中下层探子眼中,听雨阁仍是江湖上卖情报的组织,不过是扩展了一些官府业务罢了。
他们将情报探听出来后上报京城,有专人负责整理归档,像私下里发个牢骚、接受点儿贿赂、利用职权行个方便之类的不严重违法行为就暂且不管,若有谋反、草菅人命等严重事件才会报到我这儿来,免得引起百官恐慌。”
皇帝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冯家老宅那儿究竟如何?”
“我不知道,”宣平摇摇头,“冯家是你的母家,总得留些情面,水军里有几个探子,府里并没有派人去。”
“哼,你给他们留情面,他们可不给朕留面子!”皇帝没好气地冷哼道,“还有那个唐城,去了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事关重大,唐大人总得查明真相,确认无误后才能动作。”宣平说了句公道话,查皇帝母家的案子谁敢疏忽,有个一差半错的,可没好果子吃。
好在皇帝也没等多久,刚刚三月初,唐城的密折就飞马送到了,经查冯氏族人在当地趾高气昂、无人敢惹,便是当地地方官上任都得去冯家拜会一番才能站稳脚跟。
有相当一部分的冯家人犯了律法,强占土地田产、强抢民女、仗势弄权、勾结官府、欺行霸市……犯的事儿不少,但好在没有抄家灭族的大罪。
犯事的都是旁系族人,并没有嫡系,如今唐城已经将这些人按律收监,也已审问治罪。奏折之后,唐城奉上了那些人的口供及相应证据,上面还有他审定的罪名,请皇帝审查。
皇帝翻开看看,依律当斩的就有七人,还有十几人被判流放,这只是大罪之人,余下那些只需要判处监禁的唐城并没有细细罗列,但皇帝略一想就知道肯定不少。
“皇帝的母族?!结果就是鱼肉乡里的劣绅恶霸!”皇帝脸上挂着苦笑,拳头握的很紧,最终取过唐城的奏折,用朱笔写上批示:此事朕已知晓,爱卿所定罪名依律依法,死刑犯即刻处斩,着爱卿处理妥当后返京。
冯家的事皇帝生气但也有些庆幸,好在他三个舅舅家里没人牵涉到鱼肉乡里逼死人命,只有两个庶子犯了小错,也就是监禁两年的事。
唐城的奏折由皇帝批阅后又送了回去,皇帝就想着怎么跟他大舅舅提分宗的事,当官的人家族太大了未必是好事,人才济济都官运亨通可能会招上位者忌惮猜忌;若都是败类,那犯了罪就可能互相牵连。
皇帝还没考虑好怎么说呢,老忠勇侯冯鹤鸣却先入宫请罪了,说是请罪,但脸上的表情,嘴里吐出的硬邦邦的话明显说明他是来赌气问罪的。
皇帝脸上有点儿纠结担忧的表情散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大舅舅,“大舅舅是真心来请罪的?”
“老臣自然是真心,冯家族人惹了陛下不快,陛下按律处罚就是了!”冯鹤鸣态度貌似恭敬,但那眼神里全是桀骜与不服,还有些埋怨。
“冯爱卿说错了,冯家族人不是惹了朕,他们是惹了当地的父老乡亲,鱼肉百姓、草菅人命、欺男霸女、欺行霸市,这等豪强劣绅,朕自然会按律治罪,依律该斩的,杀无赦!”皇帝冰冷的说道。
“陛下,你登上了冰冷的龙椅,就全然不顾亲情了吗?”冯鹤鸣听到那句冷意十足的杀无赦也顾不上演戏了,眼神明晃晃地表达了他的情绪,他觉的皇帝忘恩负义,卸磨杀驴。
“朕若是不顾亲情,你就没机会进宫了!”皇帝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唐城的奏折走的是朝廷八百里加急,昨日才刚到,今日你就跑到朕面前来兴师问罪了,可见你与老宅那边信息通畅。
冯家族人做的那些脏事恶事你真的不知情吗?!你做为家主,不能约束族人,任由他们走向深渊,如今却反来怪朕不念亲情?你是怪朕没有徇私枉法,包庇罪犯吗?
上次冯家族人勾结海盗犯下灭族大罪,父皇顾念母后,顾念冯家从前立下的大功,法外施恩,免了冯家众人的连座之罪,是希望你们能感念皇恩,精忠报国!
朕曾多次提醒过你,也亲笔写信给冯思远,希望你们戒骄戒躁,约束族人,你们全都当了耳旁风!这次的事,朕就是顾念亲情恩情才没有追究你们的治家不严之罪!
以后,冯家要分族、分宗!既然你们管不了那些无法无天的旁枝,就不要让他们来给母后抹黑了,希望冯家嫡支也好自为之,朕不希望母后家族俱是罪人,但也绝不会为此包庇,朕是天下人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