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殿下觉得很冤枉,他怎么这么倒霉啊,他最近也没干缺德的事儿啊,办的都是为国为民的事,怎么老天就见不得他好呢?
一早起来,察觉到自己身体不对的齐王心态十分脆弱,还在看他长大的孙公公面前哭了一场,才勉强坚强了起来,事已至此,哭也没用了。
“一会儿本王就去隔离区,本王堂堂一个亲王患瘟疫后都住进了隔离区,那些刁民还有何理由不去?也算是本王替朝廷替皇兄最后做个贡献了。”齐王语气变得坚定起来。
守在帐篷门口的侍卫从别处给蒋旭拿来了笔墨,齐王怕瘟疫会随着自己的信传播,所以忍着羞耻让蒋旭给写。
第一封信是给太上皇的,言辞孺慕的写了好几张,感谢父皇的养育之恩,又是说自己对不起父皇的苦心,又是后悔自己从前不努力,还劝太上皇日后好好保重,反正是太上皇看了应该会流泪的内容。
第二封信是给皇帝的,可能是抱着必死的心胆子反而大了,皇帝又一向大气、不拘小节,所以齐王一改这两年的乖顺,把皇帝抱怨了一顿,他就想混吃等死,为什么要派他出差啊?结果他小命就要不保,他府里的女人孩子怎么办啊?
蒋旭边写边心虚自责,是他将齐王留下来的,结果先是洪水后是瘟疫,齐王彻底被困在这儿了。他暗中决定若齐王真不幸了,他一定力保齐王世子不降等袭爵。
第三封信是给宣平的,哪怕宣平成了安王妃、成了皇后,齐王仍然别别扭扭地说宣平是个母老虎,这次却特老实的为幼年的事诚恳道歉,夸宣平为人大气善良、温柔敦厚、和蔼可亲……求她帮忙看顾自家柔弱的王妃和年幼的孩子。
第四封信是给齐王妃的,从来都是纵情声色的齐王殿下第一次说自己后悔了,后悔没全心全意地和王妃过日子。也第一次开口承认爱上了自家王妃,之前为了自己大男人的那点儿面子不肯承认,就这么别别扭扭地浪费时间……
这封信写完齐王脸更红了,不知是发热更严重了,还是当着外人说这些羞的,可不说他又怕再也没机会了。
“你把这几封信妥善的收起来,等本王没了,你就送出去,若本王鸿福齐天,侥幸没死,你就给烧了,不许外传!”当着外人剖白了内心,十分不好意思的齐王色厉内荏地说。
“下官遵命,其实王爷不需要去隔离区的。”蒋旭劝道,理智上知道齐王去有好处,良心上却过不去,那里条件怎么也不可能太好。
“本王难得主动为朝廷做次贡献,你就别拦着了,况且本王是有私心的,本王功劳越大,本王的家人越受优待。”齐王摆摆手站起来。
孙公公带着两个贴身侍候的小太监,提着包袱跟在齐王身后走出帐篷,蒋旭在后面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齐王殿下高义!下官和灾区百姓感谢齐王殿下!”
齐王只带了三人侍候,好在三人都有些功夫在身上。平常与他接触不多的都留在了营地,过几天他们若没有症状就去帮忙防疫。
蒋旭带领齐王来了城外的隔离区,外围仍有很多百姓在闹事,想要接回自己的家人。
隔离区深处有浓烟冒出,那是焚烧尸体产生的,每天都有患者病逝,每天都有这不详的黑烟冒出,百姓们因此对隔离区越发的不信任。
齐王四人被一队护卫远远保护着送来了此地,门前闹闹哄哄的都凑不过去。
“齐王殿下到,还不跪下!”一名差役大声喝道。
那些闹事的人情绪上头根本没听见,便是听见的也装没听见,实在是最近齐王殿下的名声特别不好,比从前能止小儿夜啼的安王殿下还差,百姓对安王主要是怕,对齐王主要是恨。
蒋旭见状,命一个贴身侍卫拿出火铳来放了一枪,听到这巨大的轰隆声,现场才总算安静下来。
“都闹什么呢?一群刁民!”齐王态度十分恶劣。
“官府要杀了所有染病之人,都要死了,凭什么不能闹!”一个三十多岁屠夫模样的人喊道。
“谁要杀你们?进隔离区是为了统一治疗的。”齐王说道,“不想治就算了,朝廷更轻松!蒋旭!除隔离区外,以后各处不再免费施药,还有粥场施粥也盯着点儿,不用给闹事的人施粥,一个精神的很,哪像灾民?”
齐王这话一出,现场更热闹了,一个个群情激愤,齐王夺过侍卫手中的手铳向天开了一枪,姿势很帅,声音很大,不过齐王的脸扭曲了一瞬,这玩意儿伤手啊!
齐王换只手将手铳扔了回去,脸上仍是不可一世、漫不经心的傲气,“都给本王让开!本王得了瘟疫,别耽误本王治病。”齐王说完直接带着人走进了隔离区。
隔离区的门打开又关上,齐王得了瘟疫居然也要进隔离区?百姓们静默了,他们难道真误会朝廷了?
若齐王义正言辞、慷慨激昂一顿,百姓们未必听劝,就是他方才那不太正经、满不在乎的模样,反而取信了百姓。
蒋旭趁机又做了番工作,病人进隔离区的事变得顺利了许多。
夜晚,小山坡上一处小院,里面三间小屋,其中一间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药材,看起来这家主人像个大夫。
东屋里,一个不施粉黛、面带病容也遮不住其美丽的女子用夹子夹着一块烧红的木炭注视着,一直等到木炭的颜色暗淡了许多,才下定了决心。
不久,小屋里传出了女子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