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透着坚决不妥协的意思。许多官员心中冷笑,安王可真是天真,不过就是打赢了几场仗罢了,如今自己的地位还未稳呢,就敢对权贵对读书人步步紧逼,丝毫不让步,这可是许多皇帝都不敢做的,实在是有些不知死活。
不过他们本来也没将希望寄托在安王身上,皇帝才是他们的希望,毕竟当今陛下向来是看重人才的,对科举也特别重视。如今听说了科举弃考一事,只怕也不会听任安王所为了。
翰林院乌学士:“陛下,燕云举子受辱,以至弃考会试一事,在京中引起了巨大反响,全国各地的举子都在为他们鸣不平呢!甚至有许多举子也打算弃考以示声援。”
礼部梅尚书:“陛下,各地举子报考此次恩科的名册早已交到了礼部,至昨日,在册的考生入京报到人数已有九成,乌大人危言耸听了。”
弃考不过是这些举人对朝廷的威胁罢了,他们认为朝廷不敢得罪天下的读书人,必然会妥协,他们总归还是要参加会试的。
吏部吴郎中:“陛下,安王殿下此举就是在轻践读书人啊,简直是将读书人的尊严踩到了尘埃里啊!”
林言:“读书人的尊严尊贵,那朝廷的尊严呢?以弃考来威胁朝廷,威胁封地藩王,这本身就是在藐视朝廷,藐视皇权!”
刑部周侍郎:“安王殿下不能发展燕云经济,就将目光盯在了读书人身上,靠吸读书人的血来成就自己的治理有方,不异于竭泽而渔。”
兵部杜侍郎:“这些读书人靠吸百姓吸朝廷的血养肥了自己,就该给他们放放血!”
白默然:“竭泽而渔?谁是泽,万千百姓才是泽!那些不能为朝廷效力为百姓造福,偏还贪得无厌的读书人就是寄生在朝廷、百姓身上的虱子!”
户部侯侍郎:“你有辱斯文!读书人岂容你这般辱骂!”
林言:“圣人有言,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才是读书人该有境界!那些为了自身钱财利益蝇营狗苟,不顾朝廷兴衰不顾百姓死活之人也配叫读书人吗?圣人书都读到哪儿去了?”
(上段中四为句出自北宋张载——横渠四句)
李御史对上顶头上司也不怵,“对有功名的读书人免税是朝廷给予的特权优待,我们只是在维护自己应得的权利,怎么就蝇营狗苟了?”
“李御史你祖籍也不在燕云,安王殿下在燕云改革怎么碍着你的权利了?”
李御史大义凛然,“天下读书人本是一家,面对不公的待遇自然该挺身而出!”
白默然面带讽刺地说道:“读书人什么时候成一家了?虽然供奉的是同一个圣人,可分成了不知多少门派呢!平常各派之间明争暗斗不断,就说你李御史吧,连续十几年了,和范学士在文会上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大打出手。
如今听说安王殿下在燕云对读书人收税你们就急了,现在在朝堂上就团结一致亲如一家了,还说不是蝇营狗苟!”
……
朝臣们分成两派在朝堂上争论不休,吵得面红耳赤、吹胡子瞪眼的,要不是皇帝还坐在上面,只怕就要撸胳膊挽袖子的打一架了。
皇帝就坐在上面冷眼看着,一直吵了半个时辰,皇帝才开口制止了他们的争吵,“行了,都静一静。”
众位朝臣这才安静下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悄悄整理仪容,免得因仪容不整而落罪。
“安王不是还保留了燕云读书人的部分特权吗,他们仍然有免税的额度,还是比普通百姓要强上许多,只是不许他们无休止的兼并土地罢了,这就值得他们要闹着罢考了?还是说他们本来就盼着有了功名后可以无所顾忌的圈地敛财了?”皇帝淡淡地说道。
“父皇,儿臣想着他们倒不一定是这个心思,只不过是有些气不过罢了,凭什么燕云的读书人就要受此作践?安王此举实在是有些不公,是踩在他们的脸面上,读书人最是注重脸面。”景王忙站出来辩解道。
“哦,那依皇儿你的意思,是该对全天下读书人一视同仁了?”皇帝凉凉地开口。
“父皇,儿臣……”不知怎的,景王心中陡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急忙就想把话圆回来。
可惜皇帝不给他这个机会了,“拟旨,自今日起,全国各地效仿燕云,秀才免税五十亩,举人免税一百亩,进士免税二百亩,超出限额部分,与普通百姓一起缴税!张榜天下,这可是景王的提议。”
安王差点儿笑出声来,景王和他可不一样,最是爱惜名声羽毛。景王可一直在努力维持自己贤王的人设,以此来拉拢人将他抬上高位。
这份旨意一下,虽然今天朝堂上的人都知道实情,可外面人不知啊,在天下读书人心中,景王就要变得面目可憎了,这贤名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