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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神毅魔姬密谈回生术,谪月玄子海棠下对弈

神明居,清云神岛,海棠院。

扶雪离去五千年来的每个春日,神毅都会来玄清神域的清云神岛看春日的海棠。他站在海棠树下,一次一次,他其实已经接受海棠不会开花了,只是固执地守着与扶雪最后的承诺而已。

神毅看着空枝的海棠越过花期长出叶子,然后枯黄掉落又往复来回。他似乎已经麻木了,但麻木之余不免会想,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承诺如此刺痛人心。

天地间没有任何人有能耐知晓为何这棵海棠树会如此,就连天城的上林苑监也停止了探索。

神毅一身疲倦的王者风范依在海棠树下,他喝着手中的破情劫,看着眼前漂浮的画像。画中扶雪的眼神一直是悲悯的模样,面容姣好亦如从前,只是面纱之下只能识辨出来七八分。

神毅摸着自己的良心想着扶雪,他爱她,思她,念她,但却没有心海刻名见证他的爱意。所以岁月流走,海棠消匿,他也渐渐忘了她的模样了。

醉里子愿意连卖数坛破情劫给神毅,神毅连喝了七八坛已经有些醉了,但是那参在酒里的情丝和术法都没能使他困醉而去,于是就闭眼假寐在树下。神毅独自回想着他与扶雪的种种过往,在想对扶雪来说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扶雪又为什么偏偏要说那样的承诺。

思之无果,于是启驾返回了天魔神域。

前来戒备的大护法们见到神毅离去后,也返回了天城。渊斩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跃来围墙上看着海棠树下的一小堆酒坛,试图感受思念一个人的情感。但渊斩还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觉得扶雪应该在这样的季节里,站在会开花的海棠树下,或是去无心殿看开得正好的山茶花。

渊斩跃来海棠树下,他也如同神毅一样,看着那空枝海棠,也疑惑着为什么它不会开花。他想起扶雪和神毅最后的约定,也想起扶雪最后看着他时的眼神。那种几乎就要质问而出的悲愤与哀凉,实在令他不解。

渊斩从魂鼎中拿出扶雪生前给的忆灵镜,手指轻轻摩挲着镜面,好奇心驱使他想要看看扶雪两百岁前的记忆是怎样的。但是镜子被施了法术,除非主人亲自启,不然会自动损毁。

渊斩看着忆灵镜心想:“守天神女不像会说空话嘱托的人,但她已命陨,还被天神法阵带走。她留下这物,究竟会有怎样的机缘。”渊斩想着收起了忆灵镜,春风吹来,一不小心吹掉了他左眼的一滴泪。他用手指轻轻触去,有些觉得奇怪,于是疑惑道:“是泪吗?怎么了……”

渊斩还是没有什么关于情感的感触,只是不解地看着指尖的湿痕。他想起与扶雪的种种过往,也想着那些缠绵与亲吻。到底是出于本能还是另外的什么?他不知道。如果,他想,如果他有七情六欲的话,或许他应该也会爱上那样一位神女的吧!可是他不知情为何物。就当要有所感触时,似乎又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抽走了,让他无法知晓,不可违逆。

最终,渊斩传送离开了海棠院,风还在吹着,吹过无花海棠的树梢。

此时,神毅已经乘坐自己的座驾,在返回天魔神域的途中。云舟轿辇的帷幔半透拉着,神毅卧在座位上,手支着头,看着已经醉意过半。

忽然,神毅眉头一皱,眼睛还未睁开,手掌施法隔空一抓,便抓了个人过来,狠狠打跪在帷幔外。

神毅在帷幔内一手控着法术,一边轻谩不屑的说道:“看来这五千年,派去赤幽暗涯的魔骑不够多,竟还有余孽生存。是阎妖的余孽魔姬,对吧?”说着又收紧了一分力道,跪在地上的魔姬无力反抗,嘴里渗出了血来。

魔姬受难立马求饶说道:“南宫魔神,我有一计与你。你若杀了我,你此生都无法再圆满心中缺憾。”

神毅听罢,睁开了眼睛缓缓站了起来,然后饶有兴趣地对魔姬说道:“哦?有一计与我?那你倒说说看,这一计够不够你作为筹码活下去!”说着力道再加一分。

魔姬无力反抗,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捏爆了,她竭力艰难地说道:“是关于……神巫仙姬……我主上知道复活之法!”

这时神毅突然阴森地大笑道:“复活之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世间根本没有起死回生的术法!若是有,天地倾覆,万物摧毁,又有妨!你若说的是执念丹青术,那你可以去死了!”说着点点捏紧手掌。

魔姬艰难吐出三个字:“时……之……境……”神毅听罢疑惑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手。魔姬被解除威压,一口气血喷在了云舟上。

神毅稍微回回神,醒了醒酒坐到了座位上。他高傲慵懒地翘起二郎腿,然后略微期待地说道:“哦?时之镜,看来是有点不一样的价值。”

魔姬说道:“数万年来,我主上一直在研究关于时之镜的奥秘。在时之镜中,不仅蕴藏着万物重序之力,还有轮回转生的力量。我主上还在玄清神域时,作为青光神族钟离家来日家主候选人,他曾无意间在天听宫的典籍阁中得见过天神遗落神明居的残卷。就是在那时,他窥到了天机之象,知晓了永生之力的强大,并且看到了天神法阵。在这奥秘的世间,不仅只有虚空和神明居,还有诸多我们未曾知晓过的时空,它们错乱在不同的时与空的线条中。在神明居的彼岸,是另一个世界,是神明的神魂同时陨落的归处。为人,为兽,为花,为草,世间定论早已结下,只是在不停地演化罢了。而追逐七情六欲的满足,才是人的毕生所求。无论是追求是超脱,还是极致,或是大爱和邪恶,皆在因果轮回中。”

神毅听着魔姬说的一堆,没有什么特别的关键,于是不耐烦道:“重点!”说着抬了抬眼。

魔姬继续说道:“往昔天海家的天海栾槿,我主上的宿命之人,她陨落时是被天神法阵带走的。天海栾槿之所以会被天神法阵带走,是因为她与天神交换了关上时之镜的契约。而神巫仙姬陨落后,也是被同样的天神法阵带走的,说明她一定见过天神,并与之做了某种契约,和天海栾槿一样去了彼岸。我主上数万年来也一直致力于研究时之镜,并研究出了如何召唤从神明居遗落到彼岸的法阵咒令,试图能够召回昔日的天海栾槿回到此间与主上重聚。”

神毅轻蔑地笑道:“意思就是你们想要以法阵咒令作为交换,是么?”说着意念掀开了帷幔,传送过去一手捏住魔姬的脖子,把魔姬整个人提了起来说道:“这个消息不错,只是你方才的眼神似乎漏了点东西没说清。”

魔姬艰难说道:“召唤彼岸之人……需要知晓彼岸之人在……彼岸的……名字。”

神毅一手把魔姬扔在地上说道:“意思就是阎妖也无从知晓彼岸之人的姓名是吧!”

魔姬立即迅速说道:“我主上窥了天机,神明居有关于神巫仙姬的楔子,她可以被召唤而来。姻缘的红绳总是相互纠缠的,我主上认为神巫仙姬能够带回天海栾槿在彼岸的姓名。他愿意以法阵咒令作为条件与你合作,过后敌友再算!如果南宫魔神觉得可行,便撤走围在赤幽暗涯进出口的魔骑,并救出主上!”

神毅没有说话,只是施法把魔姬扔出了云舟轿辇,然后继续回天魔神域。在混元山执勤的神职远远见到此景,立即汇报了天听宫。

这时在天听宫接到消息的高位神职皆在议论,渊斩也赶了过来。

莫隐说道:“那魔头竟然没有杀了魔姬,想必是和赤幽暗涯达成了某种协议。”

天海岚崟说道:“这五千年来,南宫神毅派去赤幽暗涯巡界的魔骑,见到魔兵便立即解决。他今日尚且能对赤幽暗涯如此歹毒,来日也一定会剑指我们。这下又与赤幽暗涯有所勾结,我怕是镇灵塔要有所不安了。”

这时钟离齐道开口道:“近段时日,注意天魔神域派去赤幽暗涯的魔骑动向。若是真的有所勾结,加强对镇灵塔和九灵天的看护。还有,让医德宫的虞玄子医官注意一下南宫神毅的近况是否有异样。”然后又对一旁的提常羽说道:“常羽,通知各个神兵营地,随时做好应对与天魔神域交战的准备。以及,拟好神谕,一旦确定天魔神域与赤幽暗涯有勾结,立即宣告整个神明居,南宫神毅被逐出玄清神域。玉昆神族家主由南宫阖霖继承家主之位,守天神族家资及神兵由天听宫协商代管。”

提常羽回道:“是!”

这时乾澧说道:“赤幽暗涯势力前期有天魔神域抑制,暂时还不足为惧。只是南宫神毅的那支魔骑,实属不能轻易对付。”

“五千年前混元山得见,那些个骑兵真是手段狠辣,咒术了得。玄清神域的神兵们几千年来也在竭力修炼,也不知双方势力能否直接相抗。”

“好在我们在数量上大有有优势,大不了以三敌一,以四敌一……”

“只是他五千年来,和我们也井水不犯河水,暂时不能大动守天神族和玉昆神族的家资和神兵……”

“……”

天听宫议论着关于神毅有可能会剑指玄清神域的情况,纷纷发言着关于应对的措施。

……

此时在梧桐池藏心苑的海棠树下,岐夜跪坐在树下的矮桌旁洞箫,虞玄子躺在树下的一方石板上,闭着眼正悠闲惬意地晒着春日午后的太阳。

小阵风吹来,海棠飘落几朵,掉在树影与光斑驳的地面,也落到了虞玄子的脸上。虞玄子用手拿起痒脸的花瓣,然后眯着眼看了看,突然坐起来说道:“有了!可以加入忘忧草试试!或是风信子!昙花!君影草!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不,我真是个天才,竟然想到了!下次轮番来一个,我就不信不行!”

岐夜见状缓缓放下箫,拿过矮桌上的新茶嗅了嗅抿了一口后说道:“大惊小怪,还是你那味忘浮生吗?都多久了,你很执着啊!”

虞玄子笑道:“以前是想玩玩,现在想认真。”说着看了看岐夜,然后也拿起桌上的茶水猛喝了一口,说道:“有点苦!”

岐夜轻轻笑道:“我觉得甚好,入喉回甘,是好茶。”岐夜说着,想起去巫灵仙岛的那个夏季,明明扶阙上的是新茶,入喉回甘,为何还是觉得咽苦。

这时虞玄子问道:“你那有面疾的仙侍呢?上次来见到聊了两句,倒是觉得好说话。只是感觉他说话有点呆呆的,让他出来陪我对弈两局呗!”

岐夜听罢看了看屋内,心想着已经过去五千多年,应是无碍,于是向屋内唤道:“谪月,出来陪虞玄子神君对弈几局吧!”

谪月听罢,颇为欣喜的端了棋盘出去,走到海棠树下向岐夜和虞玄子行礼道:“主君,神君。”

岐夜点了点头后,谪月很自然地坐在了他身旁,然后布好棋奁。岐夜很习惯地就为谪月沏了茶,推了过去。谪月双手捧起说道:“谢主君!”

这时虞玄子向谪月邀约道:“小谪月,陪我下两局。”

谪月回道:“棋艺不精,怕是不能陪神君尽兴。”

虞玄子说道:“无碍,就当玩一玩。”

这时谪月看了看岐夜,岐夜微微点了点头后谪月回道:“那就和神君下两局,还请指教。”

说罢,二人开始猜先,以虞玄子执黑棋先落子。

五十来手后,虞玄子赞叹道:“小谪月,看着你呆头呆脑的,想不到你这棋艺不错啊!我都要思考一二才能勉强落子。”

这时谪月看着棋盘,觉得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下过了无数次一样,只是一直想不起招数。然后看了看虞玄子,很习惯性地脱口而出:“神君谦让了,应是神君不爱修炼也不常奕棋,故而生疏而已。不过经常搞研究,倒是不错。心怀善意,能为天下苍生作福也是好的。”

虞玄子听罢欢畅地笑了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修炼也不爱奕棋的。不过你这话还颇有深意,倒像什么人会说道一样。”

一旁的岐夜听罢,立即接话说道:“哦,就不许我向仙侍吐槽吐槽你吗?”

这时谪月轻声嘀咕道:“这话……是主君与谪月说得吗?为何觉得不是……”

虞玄子假装不满道:“喔!岐夜大医官竟然还会和仙侍吐槽我吗?看来我真的太过懒散了。不过想我时常往返天魔神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竟然得你这般嚼舌根。”

这时岐夜提醒道:“那每月额外多出来的一玉珠报酬是给你扔了吗?待遇都与大医官一样了,你就知足吧。”

虞玄子想了想:“喔,你不说我都忘记这事了,那倒也是。”说着仿佛有了宽慰一样。

而后,岐夜继续洞箫,谪月和虞玄子继续对弈。

此时春光正好,海棠花开得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