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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我给柳向晚打了一个电话,确认一下可欣什么情况。

得知可欣现在的基本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医生也对她身上的那些伤口处理,都是一些皮外伤并不要紧,至于现在暂时还没有醒过来,那是因为太累的缘故。

本来我是打算去医院看着可欣来着,但柳向晚告诉我不用,医院那边有她看着就行,让我回去休息一下。

虽然我并没有像可欣那样受伤,但这一趟险象环生,想必也给累得够呛。

这倒确实是这么个理,早在鬼画里面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有些脱力,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完全是凭借不想死的意志力在支撑。

尽管说柳向晚现在很值得怀疑,不过有她看着可欣,我大体上还是比较放心的,原因不外乎有两个。

第一,柳向晚是对我有所图谋,跟可欣并没有什么关系。

第二,如果要对我们下死手的话,早就已经动手了,不至于拖到现在。

我深吸口气,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回去了柳向晚的别墅,脱掉身上的旧衣服,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面。

走进浴室打开淋浴喷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裹着浴巾连内裤都没穿,直接钻进宽敞大床房的被窝里,倒头就睡。

本来照理来说,就以我现在的处境,说一句四面楚歌好像也差不了多少,但我倒在床上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而且是很沉很沉的那种。

在睡梦中,我回到了小时候,跟着爷爷走在狭窄的田埂上,手里捏着根狗尾巴草转呀转。

蓄着一撮山羊须的爷爷,嘴里叼着旱烟,时不时的就会回头看我一眼,叮嘱让我看清楚脚下的路,小心摔田里去。

我蹦蹦哒哒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突然脚下一个踩空,整个人失去重心,朝着右手边的水田摔了下去。

就在我以为要掉进田里的时候,我整个人又感觉缓缓飘了起来,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慢慢儿的我来到了树梢上,来到了云端。

再低头去看身下田埂上的爷爷,他好像并没有发现我,双手负背不快不慢的往前走,一缕缕白烟顺着他的嘴角溢散,整一个逍遥快活的小老头子。

我在心里埋怨,我这么一个大活人掉进田里,你居然都没有听见声音,真是一个不称职的爷爷。

就在我刚想扯着嗓子告诉我爷爷,我已经上天的时候,这就看见,爷爷也跟着脚下一滑,一头栽倒在了水田里。

但爷爷并没有挣扎,而是任由田里面的水没过他的头顶,然后深深的陷进淤泥里,越陷越深,眼看着就要彻底被淹没。

我出于本能的反应,伸手想要把爷爷从田里面拽出来。

可是我探出去的手,却只抓到了身前松软的白云,而此时此刻在我身下悬停着一只木鸟,正是它托举着我穿梭在白云之上。

这木鸟我见过,是我爸亲手做的,很精致,惟妙惟肖,除了不能飞以外,我找不出任何缺陷。

小的时候我对这木鸟爱不释手,记得上小学那会儿,我一个同学说什么也要抢我的木鸟,一不小心折断了一根翅膀。

我管爷爷要了五块钱,买了一些糖果,拉拢学校几个混不吝的孩子王,在那个孩子放学回家的路上提前设下埋伏,把那货狠狠揍了一顿。

因为当时几个孩子你一拳我一脚没轻没重,把那孩子脑袋上打出了两个大包,最后别人家长找学校去,我们家还因此赔了不少钱。

那一次,我以为我会被家里人狠狠修理一顿,少不了也得挨一顿打。

当然,我妈是有这个想法,但却被我爷爷给拦了下来。

我记得当时我爷爷说:“这事儿不能怪元子!”

然后把折断翅膀的木鸟交给我爸,让他把那只鸟重新修好。

打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只木鸟,时间一长我也就没有去问我爸究竟有没有修好。

现在又一次看见它,我觉得有些久违的亲切感。

因为看见它,我就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无忧无虑,光着脚丫子漫山遍野晃荡的小时候。

我伸手轻轻去触碰那只木鸟的圆润的小脑袋,那只木鸟低鸣一声,翅膀震动的频率陡然加快。

随之,我感觉速度越来越快,耳畔的风“呼呼”作响,目所能及的景物也在以极快的速度不断倒退。

那只木鸟带着我翻越高山,穿过海洋,游荡在幽深的峡谷,悬停在碧绿的草原。

我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感觉很短,又感觉格外漫长。

我来到了一处悬崖边,崖壁上有一条自上而下奔腾的小溪。

溪水从悬崖高处落下,被自下而上倒灌的狂风席卷,吹散成一片水雾,在阳光的映照下,折射出瑰丽的色彩。

木鸟驮着我穿过彩虹形成的拱门桥,顺着小溪逆流而上,跃过灌木,穿过丛林,来到一处险要的山峦之下,我突然觉得这里有些熟悉。

下一秒,那木鸟驮着我开始俯冲,在我眼中一个小小的土包急速放大,轰然间,那只木鸟和我一并撞进了那块小土包之中。

周围陡然间陷入一片黑暗,四下里万籁俱静,我只能感觉到自己不均匀的呼吸声和激动忐忑的心跳声。

“这里……这里不就是靑祚溪的神仙坟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爷爷就是带我来的这里!”

尽管那段记忆有些遥远,尽管我只来过一次。

但我记得,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还是以前的模样,穿过山峦的风依然喧嚣,跳跃树梢的鸟依旧活跃,就连坟前的野花野草也还是欣欣向荣的模样。

唯一不同的是,上一次是我拜师的时候,而这一次再次来到这里却是在梦里。

不管怎么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是我师父救下了我这条命,不论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她都受得起了一拜。

当下,我于黑暗之中双膝跪地,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在心中默默叫了一声:“师父!”

猛然间,远处一道亮光闪耀,不费吹灰之力的驱散周遭的黑暗。

一个体态端庄典雅,笑容温婉可人的年轻女子高坐莲花台,手捻禅定印,这份气度不亚于禅术和尚的佛门法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