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之前的沈雨堂除了没有爸爸,什么都有。
这段往事傅向停也不知道,他从没听沈雨堂提起过。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沈雨堂的记忆也很模糊了。
他只记得有一天妈妈带他去见了一个不认识的叔叔,那个叔叔很凶,妈妈在哭,小小的他被吓得也跟着哭。
很多年后,他已经记不清那个叔叔的脸了。
只记得回来的路上,他妈妈没有像往常那样抱他,而是一个人在夜晚的路上边走边哭。
他迈着小短腿吃力的跟在后面。
又累又饿的抽泣起来,妈妈回头却没有哄他,而是第一次动手打了他。
边打边问他为什么这么没用。
从那以后,余梦情像是变了一个人,对他非打即骂,他再也没有吃过漂亮的小蛋糕,也再也没有去过幼儿园,小朋友的嘲笑再也换不回余梦情的关心疼爱。
慢慢的他再也不期待妈妈的小蛋糕了,他开始变得懂事,帮着妈妈干力所能及的活。
不再说外面的委屈。
知道了妈妈的不容易。
他尽量保持开心,每天都在努力,他希望有一天能靠自己给妈妈好日子过。
尽管余梦情再也没给过他一天好脸色。
所以当余梦情喜极而泣的跟他说,爸爸来接他们的时候,他是真的高兴,不为自己,只为妈妈终于等到了。
他答应他能答应的一切,包括暂时隐瞒他跟傅向停的关系。
他都答应了,也许这是唯一能让妈妈得到快乐的办法。
他才那么不设防的去相信。
现在回头看,沈雨堂都嘲笑自己傻。
他最后一次看见余梦情是在他手术之后,没有时间恢复就被连夜送往研究所。
余梦情依靠在翟景蓝身边,就这么淡漠的看着他被一群人拖进去,没有一个多余的表情。
他被关在研究所的一个病房里,那时候他已经麻木了,呆呆的倚着门板坐在地上。
门外站着余梦情跟翟烨然。
翟烨然对卖子求荣的余梦情没有一点好脸色,“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人进了我这,可就没有活路了。怎么也是你亲生儿子,你想好了啊!”
“随你处置吧!他作为我儿子的唯一作用,已经发挥完了,只要你别让他再出来了就行。”
余梦情的声音不带一点情绪,像是处理个用不上了的物件,扔了就扔了吧!扔远点,别碍事就行!
大滴大滴的眼泪无声的掉在地板上,沈雨堂才意识到,他哭了,却不难过,太多的变故已经压垮了他,只是有点茫然,他为什么还会因为这个人掉眼泪呢。
门外的两个人却把事情推向了他始料未及的方向。
“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利用完我就扔了?”这是翟烨然的声音。
“我现在是你叔叔的妻子,你放尊重点!”余梦情急道。
“切,装什么装,之前在我这打听消息的时候,不是什么都肯德吗?”翟烨然咬牙切齿的道。
接着就是一声余梦情的惊呼,然后咚的一声,有人被抵在了门板上。
不堪入耳的亲吻声,喘息声,还有翟烨然的污言秽语,清晰又模糊的传到沈雨堂的耳朵里。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想开门出去看个究竟。
在用力门板也纹丝不动。
结实的过分,沈雨堂想。
他开始用力的踹那道门。
门外的人像是听见了,停了一瞬,然后响起翟烨然的哄笑,他大声的冲着门里喊,“沈雨堂,这么有兴趣看‘现场直播吗’?”
门的上方有个小小的玻璃窗口,挡板在外面上锁。
翟烨然恶劣的半张脸出现在窗口附近,笑看着沈雨堂。
余梦情被压在门上,只能通过窗口看到上下有节奏摆动的卷发。
沈雨堂感知不到任何情绪,只有胃部发出强烈的呕吐感,他这个差不多看着打营养液活着的人,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生理性的干呕,呕的眼泪一起的掉下来,他绝望的倒在地上。
不敢睁眼睛,不想看见那跳动的卷发,却阻止不了余梦情发出的声音传进耳朵。
看着现在的余梦情,沈雨堂就会想起那个画面,不适的呕吐感丝丝缕缕的从胃部传过来。
他悄悄握紧了傅向停的手。
“作为你唯一儿子的作用不是早就发挥完了吗?”沈雨堂艰难的重复了那句给他带来无数个梦魇的话。
“你还在奢求什么呢?余梦情!”
这是他第一次叫余梦情的名字。
余梦情心神一震,被人大宗揭开隐秘的耻辱感让她脸色迅速苍白起来,她怨恨的看着沈雨堂。
这才是她内心最真实的眼神,对沈雨堂的怨恨。
她不相信,沈雨堂会提起那天的事。
沈雨堂半笑不笑的望着她惊讶恐慌的脸,“很意外?是不是!”
“你猜,我会不会告诉翟景蓝,你跟翟烨然曾经那么亲密无间的算计他!”沈雨堂恶毒想,就这样吧!我们都扒开最不堪的内心,反正都已经肮脏至此了。
“你敢!”余梦情手忙脚乱的按断耳朵上的蓝牙。
她从进屋起,就一直跟翟景蓝保持着通话。
此刻已是手脚冰凉的看着笑的温和的沈雨堂。
沈雨堂看着桌上小小的蓝牙,看着余梦情发抖的手,还有手臂上露出的淤青,“他会打你是不是?”
他怜悯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你说你图什么呢?”傅向停牵着沈雨堂的手,放松的靠着椅子,刚才沈雨堂说的他那大概猜到了,余梦情有把柄在沈雨堂的手里。
“如果你没有做这些事的话,你知道现在你的生活什么样吗?”傅向停开始了火上浇油式的聊天。
“不管你对雨堂怎样,我都会把你当成沈雨堂的母亲孝敬你。”
“我和雨堂结婚后,傅家会给你优渥的生活,你是傅家长孙的丈母娘,知道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吗?”傅向停遗憾的摊手,“意味着,你有资格跟翟景蓝坐在一起谈判,他们翟家想要跟傅家合作,就要巴结你,给你好处。”
“懂了吗?翟景蓝得围着你转,表演出你满意的的样子。”他可惜的摇摇头,“你本来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拥有想要的一切。只要好好的对雨堂。”
余梦情呆若木鸡的看着他们。
这是她从来没想过的道路。
“真遗憾!”沈雨堂不再看她。
“卖了儿子,又卖了自己挤进去的翟家,好过吗?”沈雨堂冷冷的嘲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