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监控里，沈雨堂靠着他家门，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上，看不见表情，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的那身。
这是在他家门口蹲了一上午？
到底要干什么？
傅向停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心情，更烦躁了，像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难以下咽又如鲠在喉。
昨晚酒吧服务生用过沈雨堂的手机给他打电话，傅向停把那个号码从黑名单里扒拉出来，拨了回去。
电话响了半天，监控里的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跟没听见一样。
傅向停看着手机再次确认，没打错。
什么意思？傅向停有点控制不住火气，烦躁升级成愤怒。
看着蜷缩在门口的人，傅向停心中盘算着，行，你愿意等，那就等着吧，看你能等到什么时候。
等傅向停再次从工作中解脱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打开监控，那人依然还在，换了个姿势缩在门边。
傅向停都气乐了。
属狗皮膏药的吧！这么多年没见，还学会死皮赖脸了是吧！
沈雨堂根本就不知道现在什么时间了，早上被傅向停拖出来之后，就想走的，想打电话才发现，手机钥匙都不在兜里，应该是刚醒时摔在地上那会儿摔出去了。
沈雨堂有点绝望。
他没有带现金的习惯，钱都在手机里，只能在这等着傅向停回来。
宿醉头疼，也没吃东西，胃里开始闹腾，再加上没睡几个小时，情绪上的剧烈波动，连意识都开始模糊了。
这种感觉很熟悉，好像很久没有过了吧！沈雨堂迷迷糊糊的想。傅向停不会不回来了吧！他有点想笑，但是笑不出来，恍惚中好像看见了他母亲的身影，沈雨堂知道他又出现幻觉了，可是控制不了。
随它去吧！反正也不会死。
等傅向停带着怒气杀回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跟昨晚差不多。
“沈雨堂？起来，别装死。”傅向停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腿。
沈雨堂迷糊中又闻见了那抹让人安心的冷香，他晃晃悠悠的爬起来，忍着漫天的晕眩努力睁开眼看面前的人，“你回来了啊！”声音有点软。
“你想干什么？”傅向停冷冷的看着他，“是觉得大家族勾心斗角累了？又跑我这找……”
话没说完，沈雨堂软绵绵的身躯就直接砸到了他怀里，透过薄薄的衬衫能感到明显高于常人的体温。
猝不及防的抱了满怀的温热。
傅向停终于觉出来了不对劲，把手放在对方额头上，果然滚烫。
艹。傅向停暗自在心里骂了一句，压下所有的火气，把人扶好一些。
“喂？沈雨堂？”
“嗯。”沈雨堂轻轻的应了一声。
还好，没烧昏过去，稍稍松了一口气，“送你去医院。”说着把人往电梯拖。
沈雨堂比他稍微矮了一点，头靠在他颈窝的地方，一只手用力的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什么？”傅向停低头看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没明白他的意图。
“不，不用去医院。”沈雨堂借着傅向停的力道，努力站好一点，他就是一天滴水未进，又在这走廊里吹了一天的空调着了凉，吃点药就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回手机跟钥匙。
傅向停听他说不去医院，压着的火气直接爆发了出来，他松开扶着沈雨堂的手，尽量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一点，“你当我愿意管你吗？你要病要死，麻烦别在我家门口！”昨天就应该让他在酒吧门口自生自灭，沈雨堂的生死关他屁事。
沈雨堂愣了一下，相识这么多年，他很少看见傅向停跟他说重话，即使在他们分手的时候，他们也始终没有恶语相加过。
傅向停冷淡的表情加上努力故作平静的语气，在沈雨堂心里达到了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效果。
像是真的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出于做人不能见死不救的基本原则，才愿意搭理他的。
“我……”我什么呢？沈雨堂怔怔的想，他烧成浆糊的脑袋想不出任何有用的话语。
见他没有反应，傅向停开门进屋，大不了给保安打电话让他们把人送医院去，自己真是心累的不想在同他纠缠了。
心不在焉的结果就是，根本就没注意到在他关门的一瞬间，沈雨堂会突然把手伸过来。听那人闷哼一声，就知道这下夹的不轻。
看着即使这样也没有松开的手，
“你特么的有病啊！”终于气的吼出来的傅向停简直要疯。
沈雨堂倒是没感觉怎么疼，他现在高热，痛觉精神都迟缓了，刚才只是情急之下就伸手了，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有点显傻，为了不让事情往更糟的方向发展，赶紧解释：“我，我我的手机跟钥匙好像是掉你屋里了，你帮我看看。”
这会换成傅向停愣住了。
看傅向停发呆，他更不敢松手，怕万一真的关门再也不理会自己了，沈雨堂靠在门旁边，脸色因为发烧有点红，他真是有点撑不住了，眼前又开始犯黑，身体一阵一阵的发冷，他需要快点回家吃药休息。
“我不进去，你帮我看看，行吗？”他恳求道。
“哦。”傅向停没什么情绪的答道，他是完全没想到这人在他门口待了一整天是因为这个。
知道自己误会了的傅向停，摸摸鼻子，有点嫌弃的凶道：“那你不早说。”这能怪自己吗？
虽然嘴上凶巴巴的，但还是把人扯了进来，安排在餐桌旁坐好，从厨房倒了一杯温糖水给他。
“一天没吃饭，低血糖了吧！”傅向停没什么温度的语气，沈雨堂上学的时候就有这个毛病，饿一顿就难受，饿两顿就胃疼，然后准准的低血糖。
傅向停给他冲糖水都冲出条件反射来了，就算闭着眼睛都能准确的调出沈雨堂最喜欢的甜度。
“谢谢。”
这么多年以后，沈雨堂终于又一次喝到了傅向停亲手冲的糖水。
这是沈雨堂骨子里最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