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到什么唱什么,不需要考虑曲谱曲调,唱到中间的时候,打一下锣就行!”
河伯说着把手中的打更锣塞在少年手里,让少年试试。
少年学不会音律,对歌唱和气息也毫无感觉,干脆就去掉一切技巧,回归本源。
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少年拿起熟悉的打更锣第一句能想到的就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打更词。
四周毫无反应,打更词怎能算功法?
“继续!”
河伯鼓励着。
“二更...”
少年不明所以,继续准备二更的更词,却被河伯打断。
“等等,在一更和二更之间说些什么。”
河伯继续诱导。
“说什么?”
少年不懂,他不会说别的。
“一更是什么?你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河伯让少年自由发挥。
“一更是什么?”
少年愣住,一更...
“一更人二更火三更鬼幽魂,四更贼五更鸡鸡鸣天下白?”
这一句在更夫中人尽皆知,是说各时辰会遇到的情况。
“对对对,就是你说的一更人,人怎么样?”
河伯抓到了灵感,继续诱导少年,一更之后继续把人的词填充扩大。
“人,人怎么了?”
少年懵了,他不知道人什么。
“回忆你的过去,你对人是什么想法,这一更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在一旁的长翼青年诱导着,要把对人的想法说出来。
“人是什么人...过去...”
少年回忆着自己的过去,人是什么样的人?
“人生苦,去日多,昨晚梦黄粱,今日见棺椁,朝起闻鸡鸣,暮霭犬吠作...”
少年想着,不由得说了出来,他想起了为人时的苦痛,人间皆苦,苦难难消,他想起胡癞子的人头和被冤杀的王寡妇,他想起他莫名死亡的“父亲”,他想起那世态炎凉,更想起这人间百态,最让他难以忘记的是冷清霜,冷清霜多好的姑娘,却莫名死亡...
悲伤重来,痛苦回忆,一声声悲怆油然而生,如同对天控诉,人生苦厄!
在他控诉的同时,歌唱三女神的和音响了起来,她们在给少年的情绪赋予力量,妮娜的赞歌悠悠响起,解说着少年的悲伤,一个澎湃的音律之音慢慢升起,席卷四方。
铛!
突然响起的锣声,如同警世骇言,将情绪和音律不断推高!
万音缭绕,悲天怒歌,控诉人间不公,人生苦厄!
“成,成功了!”
河伯兴奋了,四周看着的山鬼也兴奋了,击节而歌真的能行,悲伤的欲望力量被少年的打更歌调动,每一句歌声都能让悲伤更上一层!
欲望之力,七情六欲!
这才是少年的本源力量,情绪掌控和欲望操纵!
正是因为少年曾能掌控情绪和欲望,那么多仙子才愿意呆在他身边,因为他能带给所有人快乐和希望。
而现在,虽然少年失去了过去,但靠着打更歌和过去的悲惨经历,让这份力量再次被引导出来,只不过这一次引导出来的,不是快乐和希望,而是悲伤和愤怒,力量不同,但同样动人心魄!
“愿天清,天清安宁~”
少年越唱越悲伤,自己也沉浸其中,悲天动地,甚至开始浑身颤抖...
“行了,停下来!把这些词整理一下!”
河伯发现事情不对,急忙提醒少年,却发现少年已沉浸其中,停不下来!
啪!
湘夫人飞了过来,对着少年背后拍了一掌,少年打了个激灵,才终于如梦初醒的反应过来,看看四周却发现所有围着他的山鬼和奇人异士们都面露悲伤之色,对他充满了同情。
“好了,你已经学会第一更,既然你只会五更词,那就掌握五种情绪就可以,”
河伯走了过来,说话间有些头晕,他没想到少年对人的悲伤如此深刻,他距离最近受到的影响最大。
“不用,七情六欲,人之常情,既然他能用打更词引导七情六欲,我们给他补全就好,再给他加上两更词,七情六欲歌,相比应对外界便已足够。”
湘君走了过来,他对人之悲伤并未受到影响,或者早已看淡。
“他之前说,人火鬼贼鸡,再给他加上两更,天和地,天地人,火鬼贼鸡,鸡换成明,天地人,火鬼贼明,七情对应,应该不难。”
湘夫人也过来帮忙思考,只要有了方向,这些学究天人之人便可糅合发挥。
“人之悲,明之喜,贼之怒,火之惧,天之爱,鬼之恶,地之欲,喜怒哀惧爱欲恶,七情对应。”
湘君顺着这个思路说着,打更歌的基本雏形已然具备。
在他们商讨的同时,少年还在悲伤中难以自拔,幸好有做点心的小矮胖子和灵动少年及时拿来了点心和烤鱼,让少年恢复一刻。
“好了,今天的学习就到这里!下面我们开始...”
冰蓝少年和软糯山鬼及时出现,停止了学习,夕阳照耀,明明还有时间,却不再让少年学习,说是学习六个时辰,显然没有学足,冰蓝少年和软糯山鬼便匆忙打断。
“宴会开始吧!”
软暖山鬼顺着冰蓝少年的话宣布着,顿时又是一片欢呼庆祝,原来对于这群奇人异士而言,晚上的宴会才是最重要的,他们陪着少年学习,少年要和他们一起参加宴会!
“宴会开始喽!”
一听宴会开始,本来还在认真思索着的湘夫人立刻放弃思索,一脸兴奋,焕发活力,果然什么都不如宴会重要!
少年听到宴会则有些头疼,这些人怎么那么喜欢开宴会?抬头看了看天,夕阳挂天,正是酉时,酉时!
看到酉时,少年想起来他和师父白无尘及师兄师姐们商定,每天辰三酉七,要敲钟报平安的!
来了此地至少一天一夜还从未敲钟,师父他们会担心吗?!
“我,我需要离开!”
少年抬起头,对着身边的湘君小声说道,声音很小,却如同炸雷,离开这两个字刚一出口,欢庆的氛围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向少年,如同突然被暂停,惊愕不已。
“我,我需要去敲钟,敲完钟就回来!”
少年顿时紧张,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说要离开,会引起如此震撼的反应。
“再吃一口再走不行吗?”
小矮胖子滚了过来,手里拿着点心缓缓推上来,他显然不想让少年离开。
“这个...”
湘君也顿时意兴阑珊,这少年是看不出来此地对他有多欢迎?非要回去干什么?
“我需要完成我的承诺!”
少年坚持着,这是他当初早就做好的决定!
“...好吧...你去吧,早去早回!”
湘君犹豫一刻,还是无奈的点头答应,少年对人间还有牵挂,无法改变。
“等等!”
湘夫人却出言阻止,让少年一惊,不让他走了吗?
“你把这个带上,捂住耳朵,那钟鸣就不能伤害你!”
湘夫人说着掏出一条浣纱,交给少年,少年用手去接,却被湘夫人双手绕过,将浣纱捂在少年耳朵上带好,少年只感觉有东西罩了一下,便再无异觉。
“那你既然出去,也带上一把剑吧,万一有危险!”
青年剑圣说着,把背后背着的剑取了下来,要交给少年,少年一惊,这剑定是极为珍贵之物,他怎能要?
少年正在犹豫,却没想到那把长剑拔下来,交到少年手中却发生改变,变成了一把木剑,大小正合适少年挎在腰间。
原来这把剑可以随着主人的变化而变幻形态。
“这把剑我叫它天丛云,从今天开始,你便是它的主人,你可以给它起个新名字。”
青年剑圣帮助少年把剑垮好,隐蔽恰当,正好放在腰间,对于赠剑没有一丝不舍。
“那我们也要....”
更多其他奇人异士围了过来,各个要拿宝物出来交给少年,少年一阵紧张,他只是出去一刻,怎么要这么多准备?
“好了好了,又不是生离死别,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湘君看到少年为难,为少年解围,劝说众人,劝说的同时,把一块碧玉塞在了少年手里,少年刚接下碧玉,碧玉便飞到少年腰间,稳稳戴好,如同长在衣服上。
湘君的动作自然逃不过众人的眼睛,其他奇人异士顿时着急,要把自己的东西塞过来,湘君急忙对着身后一转,一个虚幻的出口凭空出现,出口外正是望天台,硕大的天清钟挂在外面。
“快出去!”
湘君推了少年一把,少年一个踉跄,撞出出口,幻境消失,四周的嘈杂和热情顿时消失不见,只留下清冷的风习习而来。
他回来了...
抬头看看,眼前正是那口硕大的天清钟,钟锤孤零零的落在地上一如既往萧瑟凋零,四周的空气弥漫着悲伤和寥落,这是现世,和他刚才所在的热闹世界完全不同。
这里没有奇迹,没有期待,甚至没有温暖。
少年回身看看,身后是望天台的峭壁挡住一切,之前奇人异士们的欢声笑语如同梦境,而现实却一如既往的凄凉。
此处没有任何热闹存在,没有任何奇迹和期待,只有一座孤零零的望天台,一挂沉重如山的天清钟和一个从不被抱有期待的凡人少年。
原来,这才是真实的凄凉吗?
少年摸了摸腰间,那把木剑还在,另一侧碧玉挂在身边,这两样东西提醒他,他之前所经历的并不是梦境。
要完成承诺!
少年先跑到了望天台口,向着山间张望,能看到山腰间太溪小院的炊烟渺渺升起,一派生活气息。
太溪脉没事!
这是少年最重要的温度。
“嗯!”
少年点了点头,又看了太溪脉一眼,正准备捡起钟锤敲钟,却听到背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还真的又出现了!好好好,不枉费本侠等你一场!来,跟我走吧!”
那声音刺骨寒冷,少年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是刺客田光,原来他根本没走,一直在等着少年的出现...
“小子,跟我走吧,楚州你活不下来,跟我去大燕,加入墨家,墨家十门,总有一门给你口饭吃!”
刺客田光这一次却让人意外的是来发出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