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十分钟的等待时间里，任乔安闭上眼，让自己深呼吸，消散卡在胸腔里的一口气，才敲门走进教室。
教室里面的监考老师，阵容出乎任乔安的意外，除了今天才回国的宋教授，在场的人都是外国人，其中还有一个是之前听过任乔安报告的外国人，他当时和宋教授在一起。
此刻，三台笔记本电脑面对着任乔安，摄像头亮着应该是在录像，任乔安笑着打招呼：“宋教授早上好，各位老师好。”
任乔安拿捏不住他们是哪国人，统统中文问好。
宋教授从一堆资料之中抬头，点点头道：“请坐。”
坐下之后，任乔安开始了她的考试。
“任同学，这场面试在开始之前，我要提醒你，希望你全程用英文回答我的问题。”宋教授提出他的要求，询问任乔安的意见：“如果你准备好了，那我们就现在开始。”
如果不行，那就直接结束。
这是任乔安自己理解的隐藏含义，这几天和大佬们待得太久了，她也长出心眼揣摩别人的心思了。
任乔安点头：“可以，我没有问题。”
只能说她运气不好，被要求全程英文回答问题，幸好任乔安功课好，自身的英文不错，否则绝对倒霉。
宋教授全程没有表现出私人感情，问的问题也不带偏颇，任乔安将自己一分为二，九分理智全心回答问题，一分精力抽出身体，像个旁观者一样的看着自己答题。
随时评估自己的表现，有问题立刻扭转。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到了最后一问，宋教授问任乔安：“你知道我以前拒绝过你，就应该清楚这一次你的胜算也不大，为什么现在还要坚持报我的研究生？”
这个问题和导师问学生：为什么要报考我的研究生？企业hR问应聘者：为什么选择我们公司一个作用，任乔安非常不幸地被问到了这个问题。
任乔安一顿，想起了刚刚在考场外，那两个猥琐的学生口中所说的前两位女学生。
宋教授不是一直不收女学生，在他当导师的前两年，接连收过两个女学生，而宋教授曾经很支持院里收女学生，并且申请国医大投入资源，大力培养她们。
她们一前一后，确实也和宋教授有些不清不楚的桃色关系，一个是宋教授的痴恋者，也就是当时宋太太的情敌，另一个是宋太太前男友的现女友。
两个女学生素未谋面，却一致战线，把矛头针对向了宋太太。
这个关系和任乔安和陆雯雯的关系很像，但宋教授处理的比赵忘生好很多，他当时坚定的选择了宋太太，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都第一时间保护宋太太。
也因此，得到了宋太太的芳心，建立起他们之间婚姻坚不可摧的信任。
任乔安挺直了脊梁，面对宋教授，坚定的一字一句：“因为我不相信，能够保护自己学生的导师，会对学生的性别抱有偏见。”
他不是性别歧视的人，任乔安笃定。
……
事实上，宋教授两个女学生离开之后，她们都是因为争风吃醋而败坏前程的传言，早就在国医大是公开的秘密。
这个原因在后来，国医大的学生换了一批又一批，经久不衰。
那时候宋太太还不是宋太太，她叫唐诗咏，也是个普通院校的学生，没有出名没有优待。
宋太太被针对，也是寸步不让，前后对战两个女人，闹的网上满城风雨，为此宋教授还损了一位即将毕业的得意门生，到现在那个学生还疯疯癫癫的到处流浪。
那之后，宋教授再没有收过女学生，所以有传言说宋教授嫌弃女学生不务正业，总是想靠身体勾引男人，不劳而获当学术妲己，因此不再招收女学生。
这个流言本身带着很大的性别歧视，宋教授属于长相能力双一流的优秀人物，被女学生喜欢不奇怪，现在也有很多女学生追星似的追宋教授。
可这把火，却莫名其妙蔓延到了其他无辜的女学者身上，谁敢靠近宋教授，谁就是有心想勾引宋教授，任乔安周身的流言蜚语就很明显。
国医大紧接着出了正规文件，表示宋教授之所以作出不收女学生的决定，根本不存在桃色新闻这一说。
只是因为有一些研究项目性质特殊，不适合女学生的身体健康，因此等到项目彻底解除危机，宋教授会再次恢复女学生的招收。
大家都知道，这是学校为了平息谣言所出的文件，可是宋教授的人品放在这里，这么多年来，他和女学生多一句玩笑话都没说过，渐渐的也没有人再传过女学生的事了。
他保护了他的两位女学生，走出去名声不至于那么糟糕，任乔安相信宋教授不是眼瞎耳聋的人。
这也是她今天站在这里，面对宋教授最后的底气。
……
出来的时候，任乔安还处于恍惚之中，门外的周楚看见她，先跑过来。
“怎么样？”周楚问了一句，又自己回答：“肯定没问题。”
任乔安摇摇头，说不出来自己的感受，面试有着很大的主观分数，就算其他几位的表情看起来都挺满意，可是宋教授如果不满意她，照样还是会把她刷掉。
而且，她确实是唯一一位被要求全程用英文回答问题的学生，其他学生出来对过口径，只有任乔安一个人。
可是现在，除了等，没有别的事可以做。
任乔安把自己的书包给周楚，两个人穿过重重包围的家长群，往停车场过去。
房车已经开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周楚那辆黑色SUV，周楚很喜欢这辆车，里面空间很大，足够任乔安放下椅背躺平休息。
“刚刚我在外面，看见一个学生出来，他爸爸直接就带他喝酒去了，我们今天晚上去俱乐部玩怎么样？”周楚一边开车，一边问任乔安：“紧张了这么久，今晚上约几个朋友，一起放松一下。”
怎么说也算是过了一道坎，短暂的休息和放松，是每个考生应该有的权力。
他说朋友，应该就是卫金铭他们，任乔安没什么朋友，平时也就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要找人拉场子，还得周楚组局。
正好他们和好以后，还没和卫金铭他们打过招呼，今天就当是见一面。
“不着急，先去机场接人。”任乔安闭上眼睛，揉自己的山根处缓解疲乏，道：“姚若君今天下午四点的飞机，他在这边没有朋友，我得去接他。”
姚叔叔和阿姨都留在国外的家里，这一次是他一个人来。
因为在这之前，姚若君都在国外找兮兮，他父母以为他在国内陪任乔安，找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想来寻找兮兮的事，他一点进展都没有。
周楚和姚若君也算认识，两个人开车去了机场，在机场的停车场里，周楚让任乔安躺着休息看车载电视，自己下去买了些饮料和零食，以至于任乔安等待的时候不那么无聊。
电视也没什么意思，任乔安不追剧也不追星，现在的剧滤镜一开，好多人的脸都很像，导致她看电视剧总是迷迷糊糊，分不清里面的角色到底是谁。
周楚也放下自己的座椅，两个人并躺着，任乔安不想看电视，无聊的刷手机看看新闻，感受一下陆雯雯被关进去之前扭曲的脸，还有沈计被发现之时的错愕。
“放暑假的时候，咱们出去旅行好不好？”周楚又一次提议出门旅行，还特别委屈道：“去爬山？还是去海边？你穿泳衣不让我第一个看，第一次旅行应该和我一起了吧？”
她明天还要去医院实习，毕业前的考试和资料准备工作繁忙，但是过了这个时间点，暑假又能休息将近两个月。
周楚知道他现在不定下行程出去玩，到时候任乔安肯定要去学习进修，改都没办法改。
“我的第一次都给了你，你不能对我这么不公平啊。”周楚拉住任乔安的小手指，勾住摇了摇：“咱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你想去哪里我来做攻略，保证只你负责玩就可以了。”
“到时候再说吧。”任乔安没答应，也没有拒绝。
她想，她和周楚，或许没有暑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