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我要给你一个礼物。”
他上半身向后倒,做了一个让我提心吊胆的危险动作,我好怕他整个人从围墙上摔下去,那一定会很疼,因为我试过。
他借助腰腹的力量,再次支起上半身,极其不满的边咕哝边举起一只扭来扭去的大狗。
他的手臂怎么能那么有力,真让我羡慕,倘若我也有这个力量,我一定能把那双掐着我脖子的手掰开,然后狠狠推开她。
“看!公主!”
公主显然和这个漂亮男孩一点都不熟,它愤怒的扭头想要咬他的脸,就像咬那个神经质的邻居那样。
我可不希望这种事发生,毕竟太血腥太残忍了,不是一只乖狗狗该做的事。
“公主。看我。”
我的声音让它迅速扭头面向前方,少年顺势松开了手。
张开双臂拥抱公主,它就是个淘气包,但没想到还有另一个更淘气的把它给带来了。
我都不敢想那位对我很好的叔叔要是发现公主不见,会怎样难过抑郁,特别是当我知道他痛失爱妻。
“一路上它都想咬我。”少年从围墙上身姿敏捷的跳了下来,“还好今天不是我开车。”
狗狗的体味钻进了我的鼻子里,让我一时分了心。这味道好奇妙,又香又臭,但你绝对没有办法发自内心的讨厌。
“你没有开车来?”我问他。
“对啊,我不会开车。”他把一件危险的事说的很坦荡,我要是没记错,几天前,我还看过他开车上路。
虽然没有见识过车祸,但是只要想想那个画面就让人唏嘘。年轻的男孩满头鲜血的晕死在驾驶座上,一根钢筋,或者一块玻璃插进了他的心脏。
他的身边可能还有一只自己的养的小狗,也可能是偷来的小狗,正奄奄一息的用爪子扒拉他动弹不得的大腿。
公主开始用头蹭我的下颌,用湿湿的鼻子顶我的掌心。我忽然没心情大力抚摸它作为反馈了,因为我在很严肃的对这个男孩说,“在没有学会开车之前,你不能开车上路了。”
“好哦。”他耸耸肩,“那你以后记得每天都要载我哦。”
我很想说好,我愿意。那个画面很美好不是吗?
可最近的我很奇怪,只要一感受到因美好而产生的喜悦,随即就会条件反射的想起原因的脸,以及那些碎掉的人和物。
他们像横在一条道路的荆棘,让我望而却步,让我本该的喜悦瞬间被冷水浇灭。
不想让少年看出我的莫名的低落,所以我岔开了话题。
“谢谢你。”
谢谢他和阳光,小狗一并出现。
谢谢他让我看到了比安娜贝尔李更好看的人。这样当别人说起,“你该多幸运啊,能和那么美丽的原因生活在一起”时,我在心里能够有底气反驳,“不是的,我见过比六翼天使更漂亮的人。那才是我的幸运。”
所以我就不问他为什么知道我和公主,以及为什么把公主带来了。
就像安娜贝尔李也没有问伍迪为什么处心积虑制造偶遇。
“要记得把它带回去哦。”我对他说。
他乖乖说,“好哦。”
少年半跪着,平视坐在地上摸狗的我。他的眼神,莫名有一点像原因。
原因有时候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那个人到底是谁?和我长得一样吗,还是和我长得不一样。
那个人究竟又做了什么,让原因能那么恨她,又那么深爱着她。
少年唯一和原因不同的就是,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挟怨怀恨。
他看起来好爱我,爱得让我心虚,让我觉得离奇。
“你认错人了!”我想冷淡的对他说,“我才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人。”
但我居然很是舍不得,生怕他心碎。
“埃文,我们之前见过吗?”
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他有一点点的不开心,表现得特别明显,眉头都蹙起来了。
他似乎在和什么斗争,所以脸部纠结了很久,他才说,“不是埃文。”
一定是我叫错了,外国人的名字总让我搞不清,姓和名,还有中间字,等我学会了,我一定好好喊对他的名字。
“抱歉。”我很诚恳。
他慢慢的凑近,一只手压住我们中间躁动不安的公主,我们的鼻尖快要凑在一起,但他歪头错开,显然目的并不止于于此。
那你的目的地是哪呢?
我不眨眼的看着他,只见他把嘴唇凑到了我的耳边。
“悟。”他说,“我是——”
那个字音好绕口,那个字我听不懂什么意思,但是我努力记住,在原因怒吼着把他推开那一刻,我死命让这个字眼刻进我的脑子里。
原因是影子,是逃不掉的影子,她像凭空出现,又或者,她蓄势待发。
一把将男孩推开之后,她冲进房子里。我知道她要干嘛,她现在想必狂奔于地下室,然后匆忙的打开上了锁的一个柜子。
那个柜子我见过,那个柜子我很害怕,里面摆满了她自己组装的枪。
我站起来拉着少年往外跑,我驱赶他,推他,只为了让他跑的更远,越远越好。
他不能成为下一个埋在树下的人,我绝对会崩溃的,绝对会。
“跑起来。不要回头。”
他说,“不要。我才不逃。”
他只松开了狗绳,让公主跑,然后一直紧紧的握着我。
“我会保护你。”
他应该保护的是他自己。
“我不会死,相信我。我死不掉的,原因不会让我死的,但她会让你死。”
他怎么讲不听呢?怎么会有那么执拗的人呢?他知不知道,我没有办法看着他死去。
原因从屋里走出来了,拿着一把霰弹枪,枪口对准了少年。
她会摧毁一切我喜欢的事物,因为她无法容忍我不够专一,不够专一的属于她。
我挡在少年面前的动作,让她怒火中烧。
开的第一枪,散开的子弹穿透我的肩膀,击打在了少年的身上。
这样根本不行,我必须要反抗。
我用力扯开少年拉着我的手,想象自己此刻就是赛场上抱着球冲刺的俄亥俄州四分卫,而原因就是后半场上最后的阻碍——那个挂着大衣的衣柜。
奋不顾身的用全身的力量去撞她,在她错愕且摇晃后倒的瞬间,我打开了神舆,和她一并摔进了冒着红光的球门里。
「俄亥俄州进球了!」
我的收音机朋友在我脑海里大声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