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画面转场发生在夏油杰的一个眨眼间。
上一秒他陷在老旧的沙发里昏昏欲睡,下一秒,他就站在讲台台上,手里捏着点名的纸。
机械的喊出每一个孩子的名字,然后头也不抬的用钢笔划横,他在心里疑惑着这冗长无聊的剧情,直到,一个名字念出却无回应。
他抬头,又念了一遍,“米特.丽佩慈。”
无由来的记忆告诉他,那是一个样貌秀丽的小女孩。
她不见了,就在他昨夜的眼皮底下。
整栋楼都乱了起来,他跟着他们上蹦下跳的去找那个孩子。
场面混乱无比,这副身体的举措也慌乱极了,好几次夏油杰感觉自己的手在不受控的揪头发。
终于,在他都已经记不清上下楼了多少遍的时候,有个声音高呼,“找到了。”
孩子在一个柜子里,被人找到。
没那么可怕,至少她还活着,并且看起来安然无恙,只是精神上受到了一些冲击。
夏油杰又忙忙碌碌的跟着一波人进了这间寄宿学校的校长办公室。
那个小女孩坐在凳子上,看起来可怜极了,双眼通红,金色的头发散乱在肩头。夏油杰瞬间就想到了菜菜子。
他忍不住想上前安慰,却被一个人高马大的清洁工挡住。
简直糟糕透顶,那人的身上正散发着一股烟酒汗混合的恶臭。 他都没有走近,就已经被熏得不行。
清洁工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他的小动作,默默的回头,朝他露齿一笑。
瞬间夏油杰就没了任何想要上前的欲望。
他皱着眉站在门口,校长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进去维持了秩序之后,便宣布女孩将会被家长接走。
多么皆大欢喜的处理方式。人群很快做鸟兽散,因为小女孩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沉默,没有为他们提供一点茶余饭后的话题。
夏油杰准备和人群一同离开时,西装革履的校长叫住了他。
头一次以女性的身体被单独留在办公室,起初他没有任何反应,直到那个年过百半的老男人突破了人与人之间的礼仪距离。
“芙蕾老师,我不希望夜晚再出这样的事了。”
金发的老男人的鞋尖碰触到了他坐着的板凳,恶臭的口气自上而下熏着夏油杰。
他想到了从来不曾过问的原理的工作。
她是否也要面对这样的情况呢?是否也像现在的他这样,恼怒却无力?
(五)
第二个夜晚,夏油杰终于不必一直窝在那个沙发里了。
他四处走动,但也仅仅是走动。
午夜的钟声响起,那个男孩又出来了。
就他一个人,走到夏油杰面前,然后像是想要商量什么似的,把他拉到了一边。
“芙蕾老师,我睡不着。”男孩说话的调调就如油烟机上的那一层油垢般恶心。
“关我什么事?”他说,或许也是她说。
“没什么,就想和你聊聊。”男孩双手插兜,眼珠子乱转。
夏油杰扫视周围,发现他被带到了一个看不见教室门口的视觉死角。
问题是他发现了,但是身体没发现。
男孩还在有一句每一句的扯着瞎话,窗外的猫儿都已经开始无聊的嚎叫了。
“好了,就这些了。我要去上厕所了。”
男孩痞痞的一笑,然后转身走向了楼梯。
夏油杰早已反应过来问题所在,而芙蕾老师却是在走廊走了三个来回才意识到。
他探头进每一间教室,在心里暗自数着人数。
第一间没问题,那群十二三岁的男孩们睡得鼾声四起。
第二间出事了,少了一个孩子。
芙蕾老师或许没反应过来,但是夏油杰清楚得很,是原理。
原理不见了。
芙蕾忙慌着上楼,因为楼上有一个间专供孩子们的厕所。
夏油杰没有在厕所里看到原理,无论男厕还是女厕。
如果不在这里,会在哪呢?
夏油杰回到原本的楼层后思考了许久,又轻手轻脚的继续往下走。
二楼是职工厕所,他一眼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男孩。
他吊儿郎当的叼着烟,正左顾右盼。
他和夏油杰几乎是同时对上眼,男孩慌乱至极,吓得喊了一声。
夏油杰走过去,怒火中烧的同时不忘想要再进去一点。
他相信芙蕾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他已经感到自己的左脚正往里迈了,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芙蕾迟疑了。
他努力回忆刚刚看到的,里面有好几个人,最显眼的背影来自一个金发的男孩。
金发,啧,他懂了,他懂芙蕾为什么迟疑了。
那是校长的儿子。
极其不甘,又极其担心的回到沙发里,夏油杰百分百的确定原理就在里面。
他已经不敢想里面会发生怎样糟糕的事情,坐在这里就是煎熬和痛苦。
在他本人已经快要难耐的想要脱离这个地方,脱离这个身体的时候,芙蕾忽然起身了,大步往楼梯口走。
好样的芙蕾老师!夏油杰为这位女士欢呼。
然而还没下楼,他就看到了使他哑然的一幕。
原理安然无恙的站在楼梯口,只是她的袖口染着一片早已干涸的暗红。
夏油杰后退一步,他不害怕,害怕的是芙蕾。
芙蕾指着原理,哆哆嗦嗦想要说什么时,她迈开腿往下跑了。
夏油杰想追,而芙蕾却选择了重新回到了沙发上。
心跳的厉害,手都在发抖。
夏油杰感觉自己肾上腺已经飙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肌肉都在战栗。
他相信芙蕾老师的害怕与原理无关。
静坐了又或者等了二十几分钟,夏油杰起身了。
他需要去看看,楼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他真的很倒霉,就在厕所门口,还没踏进去,就被一个力掀翻。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气,才可以那么轻而易举的把他给掀翻至少三米。
他的后脑勺狠狠的撞到了墙根,让他疼痛之余晕头转向。
夏油杰的视线一片模糊,身体似乎被一个外力拖着往前挪。当他艰难的看清眼前状况时,他感到浑身都发冷。
是无论在哪都会闪闪发光夺人眼球的闪亮小姐。
她正轻松的单手将他拖进了厕所。
那一击撞得不轻,他听她说话都模糊。
“我可不能……看到……原理……杀人。”
画面最后定格在了,闪亮小姐正挥舞着,闪闪发亮的匕首割断了他平平无奇的脖子。
夏油杰被抽离摔进了座椅里,他已经顾不得身边的人是有可能会捅他两刀的甚尔了。
因为他此刻和甚尔一样,都满脸骇然的在回味原因的那句话。
原理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