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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在大厅按流程缴纳保释金的时候,警员像我展示了某人的罪证。

一段监控录像以及一袋子的碎零件。

录像里,大雪飘飞,积雪看起来已经覆过了脚面,四下无人只有一盏孤零零的路灯。

十一点零五分,一个身材高挑带着墨镜的青年走到监控下。

十一点零六,他冲着监控高举双手,先热情打了个招呼,然后手作喇叭状对着监控喊着什么。

十一点零七,他走向路灯,甩甩肩膀,对着拳头哈了一口热气。

十一点零八,路灯被他五拳锤弯,然后应声倒地,监控画面一下就暗了。

警员关掉视频后将那袋零件双手奉上,“这是物证二号,路灯零件。”

我百味杂陈的看着物证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理小姐,局长已经吩咐过了。无论是您还是五条先生都身份特殊。所以您看——”

接过物证袋,我说,“把案件档案直接转到法务局 ,具体由法务局检察部来定夺。”

“那保释金?”

我从钱包里掏出了100万日元放在桌上,“路灯赔偿以及保释金由我个人来出。”

桌上的打印机吐出了一大叠文件,我拿过桌上的笔开始一一签字。

流程比较复杂,但没办法,因为从月末开始咒术界所有文档,案件,要事,包括人员资料都将全部归法务局来收容。

所以五条悟无论如何都不能留有相关档案或文件在警局这边。

在我签字的时候,警员迟疑了好一会,才试探性的问道,

“原理小姐,您知道五条先生的动机吗?”

“为什么好奇?”我手上的书写不断。

警员皱着眉苦恼的挠了挠脸颊,“一般损害公物的有三种,一种是过失型,另一种是泄愤型,还有一种是精神不正常型。五条先生看起来哪一种都不像。所以稍微有些好奇。”

“我不好奇。”签完最后一页,我盖好笔帽。“请你也停止任何形式的继续好奇。”

我用手点了点文件封面上那赤红的高保密几个字。

警员立刻了然将文件收好,面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懊恼神色。

流程全部走完,我坐在大厅等着放人。

近午夜的大厅里只有我一个人,惨白的白炽灯悬在头顶,时不时发出电流的嗡鸣。

人流离我很远,嘈杂开始渐渐消退。世界上的所有声音像被按了delete的音轨。

一切都变得沉寂。

松动的地方又开始摇摇晃晃,有些质疑的念头如抓不住的流星,不断的划过,消失,但你知道,它确实的存在着,还会在下一次重返再现。

我开始感到后颈发痒。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感觉,就像喉咙里沾上了某种异物。如果咳嗽难免,那么抓挠也是如此。

我一方面和自己说那只是幻感,不是真的瘙痒。

另一方面又再说,浅挠一下,一下就好。

当后者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控制不住了。

双手抱着后颈,我感觉脖子上的皮肉已经不是皮肉了,只是一层磨指甲的皮革,抓挠起来,感觉不到痛,只有被舒缓的痒意。

抓挠幅度越来越大,手上开始有些湿润时,我被人箍住了双手。

那张完美到挑不出瑕疵的面孔,很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墨镜被推到头上,他额前的碎发被镜托挽起,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

那双蓝得艳丽的双眼,像婴儿般洁净透亮,里面倒影着我的样子。

我的样子,可真狼狈啊。

“你在干嘛?”他轻声问我,抓住我手腕的手很牢,很紧。

我看到了十指尖的血痕后,淡然的说,“没什么,你先松开我。”

他秀气的眉紧紧的拧在一起,“不要。你不能再抓了,你的脖子在流血。”

“我不会碰了。”

五条悟在紧张,我不希望他过度的担心,于是放柔声线,我又说了一遍,“真的,我不会碰了。”

“不行哦,你肯定在骗我。”

他的眼睛还是紧紧的盯着我从后颈流下来的血,我感觉这样不行,得先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为什么要损坏路灯?”

五条悟顿了顿,神色肉眼可见的委屈起来。

“手机坏了。”

“手机坏了就生气的打坏路灯?”

“手机坏了就看不到你消息了!”

不仅没有看他的消息,我甚至都没有回他消息。

哎,我怎么感觉自己很残忍呢?

想说抱歉的话,却发现我插不上话,因为他还在委屈的抱怨。

“外面雪超大,开着无下限又挡眼睛。关掉的话,头发和衣服又会湿掉。而且烦死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一直借不到手机。”

“不必非得借到手机的吧?”我不想他受冷难受,“明天再买手机,明天再联系我也可以啊。”

他很执拗的说,“不行,必须今天。”

今天很特殊吗?

现在的我脑子还混沌的厉害,好多事情一时半会都想不起来。能想起来的,竟全是晚上甚尔的话,以及那句该死的歌词。

“之前有事约在今天吗?抱歉,我忘记了,是关于舒芙蕾的吧。你不用担心,行踪方面我已经在调查了,有结果的话会告诉你的。”

他不说话,歪着脑袋定定的盯着我。

几秒后,他缓慢的,一点一点的凑近我,最终停在了一个极近的距离。

我想我们的鼻尖都要快碰到一起了。

他很小声,像说悄悄话一样的小声,说,“现在几点了。”

我撇了一眼墙上的钟。

“十二点零四。”

“哦,那今天没有什么特殊的。”

隐约的,我好像察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

“那昨天呢?”

“昨天是我生日哦。”

我睁大了眼,某些记忆复苏了。在那片森林里,他的确说过,十二月月初,是他生日。

“抱歉,我忘记了。”我说。

“我不要听道歉。”

“生日快乐。”

他笑了,“好哦~”

“你有什么愿望?”

他微微的摇摇头,我感觉鼻尖好像真的有碰到。

“我已经实现了。”

“什么?”

他眼睛明亮,像一只狡黠而聪明的猫。

“你知道的。”

我装傻,不想面对。“我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的。”

他用鼻尖大胆的蹭了蹭我的鼻尖,呼吸交融只在一瞬,便又速速分离让我冷却,让我开始留恋。

看来装傻都不行,这次是完全逃不掉了。

“好啦,我知道了。”

我会面对的,会搞清楚的。

我的欲望,我的爱,到底怎么样才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