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早上,易深都没合眼。
首先,前半夜补过觉了,不困。
其次,思绪太乱,睡眠无从谈起。
冲完澡的他一直躺在床上,两眼空洞,头脑放空。门半掩着,就为了听一耳朵外面的响动。
早上,当一身白衣的易念从门口一闪而过的时候,易深立即坐了起来。
丫头走的很急,一边跑一边接着电话,嘴里不住抱怨,“你干嘛不早点打给我啊?来不及了要迟到了!今天第一堂课是我们老班上,他难得回本校一次,完蛋了完蛋了!”
昨天睡的太迟,手机闹铃愣是没把她闹醒,最后还是萧晋懿的连环call将她从沉沉睡梦中唤醒。由此,他是功臣也是罪臣。
“不是一直这个点吗?每次我到了门口给你电话,你就出来。”萧哲懿在电话里不紧不慢的说道。
昨天电影还没开场女朋友就走了,说她哥不见了,打到家里人不在,打他本人又不接,担心他出什么意外。唉,这么大的人能出什么事,肯定是出去玩了,可她非不听要回家看看。
易念发急,“我睡过头了呀,才从床上爬起来。”
“没事没事,我带了早饭。” 萧晋懿一如既往的温柔。他是个典型的金牛座,做事慢吞吞,三思而不后行,讲究的就是一个稳字。
“好,一分钟,马上到!”
易深拉开门,看到的是她的背影,走的挺快,带着点瘸。
“念念。”看她要下楼梯,他想提醒她别去了,休息一天。
她头也不回,“知道了知道了,我尽量慢点,爸,你再睡会,再见。”
爸……
臭丫头!这是多着急,把他的声音认成了父亲。
随即一愣,也许,她还没有习惯他在家的日子吧。
他摇摇头,走到阳台,看到大门前停着一辆白色的轿车。萧晋懿左手一个热饮杯,右手一个食品袋,正悠闲的靠在车门上等待,不时弯腰侧头看看倒车镜里的自己。
挺美的是吧!
这家伙今天还是一身白色休闲,与丫头倒是默契。
默契……哼!刻意迎合吧?是想拱他家的小白菜吧?就冲这一点,再怎么温柔细致也让他喜欢不来。
太阳升起来了,正是夏天,虽然还是早上阳光已经足够刺眼。灼热的光线五彩斑斓,不遗余力的冲击着人们的眼球。
萧晋懿仰头,眯缝了眼睛打量着眼前这栋气派的建筑,脑海里只有一个词“恢宏”来形容。他背后靠着的这辆车是和同学合买的四手货,一万块钱不到,原本又破又旧,经过重新喷漆改装,现在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但是此刻站在易公馆门口,那鎏金的大门,宽阔的柱廊立时让人觉得底气不足,女朋友家真的太豪了。
忽然发现二楼阳台有个穿浴袍的男人,一袭白色,长身玉立,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他的强大气场,而他的目光正落向这里。
大舅子!
念头一闪,神经绷紧。他赶紧站直了身子,毕恭毕敬的朝他点头。
念念正好冲出来,发现他的样子有些奇怪,循着目光回望,看到了她哥。
她挥挥手,接过萧晋懿手上的早餐,坐进他的车子,走了。
走之前萧晋懿抬眼又跟他打招呼,点头挥手的十分殷勤。
自始自终,易深都没有动一下,脸是冷的,目光也是冷的,唯有垂着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
遥望远处,金光耀眼,景色一片大好,可惜心境不好的人看什么都是灰色。
【几点放学?我来接你。】过了会,易深发了条信息过去。
易念正在副驾驶上赶着她的早餐,听到声音看了一眼,刚腾空一只手,萧晋懿的纸巾已经递了上来。这个男人永远细心,即便开着车也能关注到她的一举一动。
“谢谢。”她会心一笑,擦了擦手,指尖飞快的在屏幕上敲击:【不用了,晋懿会来接我。】
晋懿……
带个“萧”字烫嘴吗?易深眸色一顿。
不过回家就好,只要回家,一切都有转机。
【几点回家?】易深又飞快的发出一条。
【不确定,今天周末,我去晋懿那玩会,他晚上给我做糖醋排骨。】
手跟着一抖,才说回家就好,你就开始瞎跑:【你去他家?】
【不是,他跟同学合租了套房子,有厨房,今天给我做菜吃,嘻嘻。】
嘻你个大头鬼!
易深坐不住了,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打开电脑,登录qq,点开同学群,劈里啪啦的打字:【江海工业大学,谁有熟人在那?】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家伙是江海工业大学的学生,得先摸个底。
易深在高中同学群里发了一句,五分钟不到就炸开了锅。
【易少,是你吗?卧槽,这一大早的,是你吗?】
【易少重出江湖啦,难得难得!】
【肯定不是易少!给盗号了吧,易少出国了,听说读的是临床医学。】
【卧槽,临床医学,没参加高考也能#¥%#¥%……】
【资本的力量无所不能啊,少年!】
【说什么呢?易少严重偏科,除了英语不行其他底子都在,数理化从来都名列前茅,要不能学医吗?这玩意资本能砸的出来吗?】
啰嗦!
易深冷着脸发出第二条:【直接回答我问题!满意了我请客,吃什么随你,带多少人随你,上不封顶。】
三秒之后:【卧槽!真的是你!】他们班的牛飞发了一句。
其他人跟风,一连串的复制粘贴,队形秒成,拉大旗一般,仪式感满满。
高一的时候这个群就有了,说是为了方便日后联络,其实就是同学们之间的小阵地,各种插科打诨加吐槽。易深一般不说话,需要帮忙的时候就扔一句:“满意了我请客,吃什么随你,带多少人随你,上不封顶。”
他上的是贵族学校,能进这个学校的都非富即贵,但像易深这么随性和豪横的没几个,因为易北城过早的给他实现了财富自由,前提是不要犯事。
高三下学期易深突然退学,退的杳无音讯。其实高一高二他也没上全乎,高三出现露个脸又失踪了,神秘的可以。但是大家早在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了他,篮球场上的热血少年,飒飒风姿,卓尔不群,一下场就迅速冷却,很冷很冷。
是以这会跟诈尸一样出现在同学群里,大家的反应可想而知。
最终,班长蒋礼告诉他,他们班的同学梁一铭当年考的就是江海工业大学,目前留校做了老师。
梁一铭……
易深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细细寻找,发现他的头像是灰的,毕竟这会太早,而且也未必个个都是闲人,一大早抱着手机或电脑在这里聊天。
正愣神的工夫,有同学献上了梁一铭的联系方式。
易深思忖片刻,心里有了主意。
下午五点,易深站在了美术学院的女生宿舍楼前,为了避免太过招摇,他戴了个黑色口罩。
疫情过去有几年了,但是大街小巷戴口罩的人还是不少,是以这个装扮很是寻常。
黑色衬衫,黑色西裤,本以为可以默默无闻,谁料是金子到哪都给你发光,他的身高鹤立鸡群,被衬衫包裹的身材更是俊秀挺拔,再加上他好看的眉眼,斯文的眼镜,即便戴着口罩也压不下去,甚至还添上了一种神秘色彩。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彼时下午的课刚刚结束,美院的女生们进进出出,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矜持的偷偷打量,奔放的近前询问。
“这位帅哥,请问您找谁?需要帮忙吗?”
社牛的搭讪方式永远直接,就跟“你好,吃饭了吗”一样信手拈来。
“谢谢,不需要。”
刚才已经打过电话给念念了,她说在宿舍放书,洗脸,一会萧晋懿会来接他。本就在停车场守候的易深便立马问了路人宿舍楼的方位赶了过来,并告诉她他现在就在她的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