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易念拆线出院了。
本来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半个月后再来拆线,但是易北城害怕回去后有什么变故,又不太信任家庭医生,所以让易念住在医院里慢慢养,拖延了好些天才拆线,看她能安安稳稳走路了终于放下心来。
万幸的是腿没有跛,走路很正常。只是膝盖上的疤痕实在太丑,紫红色的,歪歪扭扭,像一条艳丽的蜈蚣,伤口是它的躯干,拆线后留下的针脚就是它的步足。
另有个好消息就是易念不是疤痕体质,揭掉纱布后,医生发现她的伤口长得很平整,没有一丝凸起,所以只要好好搽药膏,将来疤痕会越来越淡。
其实腿上还好,大不了不穿短裙短裤少露腿就是了。
额头上的疤痕目前还是挺明显的,医生也说了,搽了药后面会慢慢吸收,缩小。
当然,具体还是要看个人肤质,医生又不是神,理论和结果肯定是两码事。
回家的路上易念忍不住又照了下镜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她这个年龄正是臭美的时候。
易北城搂住她,温柔的说道:“没事,爸爸已经让人去国外给你买最好的祛痕膏了,很快就能用上。另外,你妈妈以前也摔过一跤,手背上留了疤,一年之后全都淡掉了,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念念以后肯定也是这样的。”
“我妈妈手上有疤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看,念念都没注意,说明那个疤随着时间的推移确实越来越淡了。你跟你妈妈一样,皮肤本身就白,又不是疤痕体质,肯定后面就看不出来了。”
“嗯。”易念靠在他身上,安静了一会问道,“我最近怎么没有看到哥哥。”
“他……”易北城摸着她的头发,“他去外面上学了,你奶奶给他换了一所高中,原来那个学校交的全是狐朋狗友,太不让人省心了。”
“哦。”易念静静的看向窗外。
走之前居然没来看她一下,她都受伤了,全家都出动了,他都没来,这人是冷血吗?
看来还是那么讨厌她。
唉!
回到家,上楼的时候阿菊她们紧张的不得了,怕她的伤口会裂开。
“不会的,都长好了。”易念掀开裙子要给她们看,一想到太丑了赶紧又放下来。
易北城看在眼里,脸上闪过一丝阴云。
这个月一直在公司和医院之间来回奔波,都没顾得上修理易深那个臭小子,也该去“看看”他了。
“念念,你别动。”易北城快步过来,拦腰将她抱起,“爸爸抱你上楼。”
“爸爸,我没事,我可以的。”易念挣扎。
“傻丫头,再过几年爸爸就是想抱都抱不动你了,不给爸爸一次机会吗?”
“好吧。”易念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谢谢爸爸,爸爸辛苦了。”
易北城开心的笑了。
这丫头主打一个嘴甜,随便说几句都能哄得他心花怒放。
“晚上想吃什么?让阿菊给你送上来。”易北城一边上楼一边问道。
“不用送了,其实我可以上下楼的,医生不是让我锻炼锻炼吗?”
“才好,还是要谨慎一点。”
“哦,那我明天能去上学吗?”
“当然不能,先休息一个月。”
“啊?一个月?太久了吧,我会跟不上的。”
“跟不上就跟不上,我只要念念身体好,开开心心的就可以了,学习嘛不要紧的。”
“不行,我要上学!”易念摇晃着他,半是撒娇半是执拗。
易北城停下来,思索了一下,“那……半个月好了,休息半个月。”
“不要,顶多一个星期,不能再休息了,要不学校要放假了。爸爸,我不想待在家里,我要上学,还要和同学一起玩。”
看着她极其认真的样子,易北城松口,“好吧,那就一个星期。”
“谢谢爸爸,爸爸真好!”易念对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就像跟妈妈一样。
这是易北城久未享受的儿女温情,如果易深曾经也这样亲过的话,那应该还是在他五岁之前。
原来女儿和儿子真的不一样,女儿让他越来越柔软,而儿子总让他火大,随时随地都要爆炸。
……
易念回到房间,看到这里跟一个月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阿菊素来仔细,原来摆在什么地方的东西她打扫好后还会原封不动的放回去,让她有一种安全和舒适的感觉。
好久没有画她的连环画了,那是她的心情日记,用图画的方式记录下来特别有趣。
她慢慢坐下来,打开抽屉,看到里面有一张白纸,上面还画着什么。
……
一瞬间似乎明白过来。
易深,原来是你!
哼!
……
易深正在静修,突然间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寒颤。
咦,这都快入夏了还会冷吗?
……
哦,这里地处深山,山里早晚偏凉,气候多变也是正常的。
易深看着窗外,微风徐徐,绿树婆娑,不禁陷入了沉思。
山中无日月,世上已千年,这是谁说的?如果那个人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暴打他一顿。
他在山上熬了一个月,可谓度日如年。
这里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更没有网络,娱乐设施就是个传说。
每天开门,面前是一座大山,后面也是一座大山。他天天与山为伴,与一群和尚和几只流浪的猫狗为友,单调乏味到想要发狂。
带来的手机早被寺院的方丈收起来了,美其名曰不利于修行。
其实不收也无用,山里没啥信号,手机就是个摆设。
还有更夸张的,这里没有自然水,做饭,冲澡,洗衣服全靠山里的泉水,每天都要沿着山路去挑担提水,下雨天那叫一个狼狈啊。
饭菜都是土灶上烧的,没有通管道煤气,煤气罐也没有。
当然,煤炉子是有的,但是熏出来的烟能把人呛死,有一次他咳的差点背过气去。
所有这些,就是他目前的古朴生活。
以前的生活很慢,因为交通不便,车马慢,连带着人都慢了,所以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这话他终于有一点点理解了。
因为是俗家弟子,他不跟着和尚们一起吃大锅饭,也不睡他们的大通铺,所以每天他要亲自动手负责自己的吃喝拉撒。不要想着姚伯会帮忙,关键时刻他总是撂挑子,嘴皮子动动,让他自己领会和实践。
除此之外他还得修习佛法,锻炼身体。懒觉也取消了,必须早睡早起,否则方丈的藤条是不会留情面的。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还要学习数理化和语数外,不要担心这个原始的地方没有足够的师资力量,那个一身正气的方丈居然是个博士生,妥妥的复合型人才。我滴个乖乖,差点没把易深的下巴惊掉下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扫地僧吗?
而他,是变形记中的什么鬼?
宝宝真是心里苦啊。
所以他旁敲侧击的问过姚伯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姚伯总是回答他两个字——再说。
这都再说了一个月了,一点都没有要走的迹象。
姚伯倒是过的逍遥,每天都很享受这样宁静的生活,还喜欢跟方丈对弈喝茶。
他是看出来了,姚伯是来养老的,而他绝对是来流放的,可怜他大好青春要在这里与古寺苍山为伍。
另外,他时常想起那个小丫头,不知道那些伤怎么样了,会不会有后遗症……
问姚伯又是回答不知道。他说咱们是一起来的,同甘共苦,资源共享。这里没有网络,所谓的资源共享就是“你不知道,我自然也不会知道”。
这话好有理,有理的他想揍人。
可惜他打不过姚伯,也打不过这里的和尚。
方丈是个世外高人,更不要想着去打他了,否则会死的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