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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不大,而且来自后方,不用猜就知道是赵栎阳说的。陈之栋置之不理,可又隐隐不安。

此时赵栎阳拔高声调再次次开口:“夏首辅为官清廉,为人正直无私,听闻陈御史是他的门生,那陈御史定然也如他一般正直无私了,今天我等要见识见识陈御史的高招了。”

聚集在这里的朝臣,很多都不知道陈之栋是夏赟的门生,要不是黄韬说了,赵栎阳和崔佑也不会知道,毕竟这陈之栋就是个完全不起眼的小人物。如今赵栎阳一说,众臣才明白了,原来他是夏赟的人,夏赟和崔佑,赵栎阳之间不对付,这是满朝皆知的事,怪不得这陈之栋要出来抢风头。原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想博个名声,却不想竟然是别人的马前卒。

站在台阶上的陈之栋此时犹如掉进冰窟窿一般,从头到脚,全身冰凉。他知道,这赵栎阳绝对是故意的。

夏赟是萧贵妃的人,而萧贵妃没有儿子,太子又和她不对付,于是萧贵妃便另谋他路,打算支持陈王。

虽说这事大多数都清楚,可毕竟夏赟是首辅大臣,他不能明确表示自己不支持太子,读书人最重礼仪,太子乃嫡长子,支持太子是读书人该做的,是从古至今的规矩,而反之的便是奸佞。这几日的舆论,已经将许闰任职内监院作为皇帝废除太子得风向标了。

如今陈之栋言之凿凿,为国除贼,这不是说明夏赟也是公开支持太子得,这让夏赟如何跟萧贵妃交代,又如何跟皇帝交代。在他们眼中,夏赟就是个墙头草,明面上支持太子,背地里却支持陈王,两边都想讨好。这种人往往最招人记恨。

自己就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本来还打算借助夏赟往上爬,如今搞得夏赟里外不是人,日后他还会提携自己吗?而且日后吏部,都察院不仅不会提拔他,而且会将他视为小人,整个朝堂,再也没有他容身之地。

可如今骑虎难下,已经退不下来了,如果继续坚持,或许大家还认为自己政治立场坚定,还能挽回一些。即便最差,也能去偏远小县做个县令。可要是退却,那便如跳梁小丑一般,被所有人不耻。如此品性的人,怕是朝廷不会再用,到时候罢官去职算是轻的,弄不好,连功名都不保。

但此时的陈之栋面对梁桂,已经方寸大乱,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赵栎阳见此,再次说道:“我说过,你那位子不好站,你站不稳,你还不信。原本以为你是个一腔热血,为国为民的忠义耿直之人,我便不忍与你争锋。不想你是个投机取巧,欺世盗名之徒。明知自己无能,还要强出风头,难道你是故意再次搅局,为那许闰扰乱我等吗?”

刚才意气风发的陈之栋,此时面如死灰,人言赵栎阳可怕,自己刚才却为驳倒他而沾沾自喜,简直愚蠢呀。

今天能来进谏的人,都是性格刚烈之人,此时众人群情激愤,登时有人破口大骂。

“好一个混入我等之中的无耻之徒,乱臣贼子,你还有脸站在此处,赶紧滚!”

黄韬因为刚才已然走到崔佑身边,此刻他正在人群最前面,于是一马当先冲上前去,抓着陈之栋的领口,将他从台阶下拖了下来。

赵栎阳看了看崔佑,拱手说道:“一个小插曲,次辅老大人请继续。”

梁桂看了一场大戏,现在戏完了,该有人说话了。

崔佑上前,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许闰本为皇家家奴,任职内官我等本外臣无话可说,然许闰在杨洲时,对杨洲士绅百姓大肆抄家,纵容手下地痞强暴阖家女眷。从犯已然杀头,可许闰这个主犯至今却逍遥法外。他这等人倘若任职内监院,怕是整个朝堂官员,都要被他抄家,府中女眷都要被凌辱。”

梁桂听后说道:“此事已经过去许久,且已有定论,尔等又何故提及?”

崔佑接着说道:“乃是因为许闰每每与东宫为敌,为难东宫,臣闻前些日子陛下去东宫,见太子正在玩投壶,便大发雷霆,这才借林刘二人之事,停了东宫学业供奉。而诱导太子荒废学业,玩耍投壶之人乃是许闰所派。此等奸佞,要是大权在握,则东宫不安,朝廷不宁。”

梁桂大惊:“崔次辅不可胡乱猜测,此事你如何得知?”

崔佑哪里知道这些事,不过是赵栎阳根据父亲所说,又让余旭查访得知的。

崔佑高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要想证明此事真伪,只要将当时陪太子戏耍内侍问询一番,必能得知。”

说完崔佑拿出一本奏疏。

“臣具本上奏,请陛下预览。”

梁桂摇摇头,他是不能替皇帝回复的,只能接过奏疏,送了进去。

半刻后,梁桂再次出来。

“传圣谕,朕心意已决,众卿不必多言,速速离去。”

崔佑见此,直接走上前去,跪在台阶上。

“臣等叩请陛下三思,许闰触犯国法,民众怨声载道,至今仍是通缉之人,万不可提领内监院,东宫更不可更替,否则国本有损,则朝政不宁。”

紧接着,后面哗哗啦啦,众臣纷纷跪下,叩首在东宫外。

“臣等叩请陛下三思。”

梁桂见此,转身回去禀报。

皇帝今日来到东宫,便是想借查看东宫学业,找点借口,毕竟废除太子,总要有让人信服的理由。

不想刚到东宫,屁股还没坐热,外面禁军便来传话。

皇帝不想自己登基十余年,从不曾有朝臣如此,今日这是怎么了?定然有人带头。

本以为会劝退众人,没想到朝臣却跟他玩起来伏阙的把戏。自己可没经历过这种事呀?难道真对他们打板子?况且他们怎么又提许闰在杨洲之事?这倒难处理了,还有他们如何得知当时与太子戏耍投壶之人是许闰派去的?

皇帝问梁桂:“是谁挑的头?”

梁桂回道:“是次辅崔佑。”

皇帝很是疑惑,这崔佑平日里行事谨慎,入阁后,只是躲在周闻之后,怎么周闻走了,这崔佑反倒胆子大了。

罢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你们想借伏阙,成自己忠义之名,真是想的多了,朕就不遂你们心愿。

“回内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