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蘑菇干掉江上雨...
阿泰斯的声音冷漠而坚决。
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屏幕中，一个个参与这场网络会议的大人物都保持着沉默，没有任何人提出反对意见，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严肃冷厉。
莱恩哈特的眼神有些错愕，他的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反对的话来。
他也不可能去反对这个决定。
尽管这个决定很突然，甚至可以说是莽撞，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接下来的行动，几乎就是必然的。
他们没能联系上江上雨。
他们也不知道江上雨为什么在白玉港大开杀戒。
他们更不清楚江上雨此时到底是站在哪个立场。
但是...重要么？
原因重要么？态度重要么？
这些事情，江上雨已经做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现在的情况就是他正在白玉港上大开杀戒，跟他们在座的每个人都直接撕破了脸皮。
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江上雨接下来有可能会有的解释，就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这些站在最高处的议员和巨头，不可能坐在一起紧急商讨江上雨的价值，更不会去衡量江上雨的战斗力造成的影响，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当江上雨杀死普特斯朗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成了敌人。
是敌人，就要干掉。
从白玉港发生混乱，到消息传回华城，到会议召开，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阿泰斯已经做出了决定。
用最酷烈的手段干掉江上雨。
一个蘑菇不够，那就十个，五十个，上百个...
至于后果，先把江上雨干掉再说。
莱恩哈特苦笑了一声，作为破坏力最强大的大杀器，莱恩哈特本以为这东西即便真的动用，也是用在秦微白身上，或者李天澜身上。
他们所有人都认为是李天澜追杀江上雨会给维意州带来灾难。
可现实有多么的讽刺？
李天澜现在都不知道在哪，白玉港上只有江上雨一个人回去，结果给白玉港，给深海舰队，甚至维意州带来灾难的，竟然是这么一个所谓的‘自己人。’
敌人还没出现，自己人已经开始发疯了。
到底是为什么？
不重要了，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莱恩哈特深深呼吸：“我同意...”
顿了顿，他继续道：“但是...维意州的疏散工作还没有完成。”
“这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阿泰斯神色平静：“维意州很重要，深海舰队很重要，是的，我们都清楚这一点，但是现在我们顾不上。
你能看到白玉港现场的画面，你能看到江上雨在做什么，你能看到那个混蛋的战斗力...
维意州很重要，这样的决定或许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损失，但是我们别无选择。
他现在出现在维意州，也许几个小时之后，就有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州，一旦他出现在华城，复制白玉港的这一幕，或者出现在新约城，那时候又怎么办？
那会是比现在更加恐怖的灾难，我们只能牺牲一小部分人，来保护绝大部分人。”
“可是...可是...有没有可能，江上雨现在的做法是被李天澜胁迫的，他...”
阿泰斯抬起了手掌，打断了莱恩哈特的话。
“不重要。”
这位巨头看着莱恩哈特，面无表情的开口道：“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江上雨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碰到了底线，他必须死。”
莱恩哈特默然不语。
“联系非尼科思号，下达S级战斗指令，目标白玉港，这是你的任务，莱恩哈特。”
屏幕里，阿泰斯的身体微微前倾，充满压迫感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莱恩哈特。
非尼科思号是深海舰队最年轻的一艘母舰，根据他们最新的航海日志来看，此时此刻，这艘母舰距离白玉港大概只有不到两千海里的距离，甚至还要更近一些，这个距离，是当下最合适，也是距离最近的发射点。
蘑菇从非尼科思号出发，以超过二十马赫的速度冲向白玉港，到达白玉港的时间仅仅只需要几分钟。
以阿泰斯的要求来看，这艘母舰足以完成他要求的火力打击任务。
“是的，是的，我明白...”
莱恩哈特喃喃自语着点了点头，他看了看脸庞几乎要贴在屏幕上的阿泰斯，忍不住问道：“您想过没有，如果江上雨这次没死...”
“没有区别。”
阿泰斯淡淡道：“江上雨已经对我们出手了，无论我们是否反击，他都会对我们出手，没有区别，只有杀了他，我们才能得到稳定，执行命令！”
莱恩哈特没有在继续多说，他面前的屏幕开始变化，白玉港的画面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江上雨？
画面中已经看不到江上雨了。
凶猛的炮火带着强光彻底掩盖了一切。
大量的建筑在炮火中坍塌崩碎，无数的精锐如同蚂蚁一般倒在地上，地面，植物，甚至连同草皮全部枯萎，死亡在肆无忌惮的蔓延着，炮火依旧在轰鸣，但白玉港的生命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得越来越少。
数万人的深海舰队总部...
莱恩哈特愈发沉默。
这本是寻常的一天，可就这么一个寻常的日子，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随着江上雨的大开杀戒，这一天注定会变成他们的伤疤，会被记住很多很多年。
这一系列的画面足以证明阿泰斯决定的正确性。
当事态完全失控的时候，他们必须要做出取舍，放弃维意州，拯救绝大多数人。
不然这样的画面也许在明天，也许在后面，就有可能发生在华城，发生在有着上千万人的新约...
莱恩哈特伸出手又收回去，持续了数次，终于抓起了一旁的卫星电话。
带着六星大楼的特殊信号，这通电话直接连通了深海之中的非尼科思号母舰。
下达战斗指令。
验证密码。
出示三方授权。
确认战斗指令。
再次输入密码。
一系列标准而繁琐的流程后准确无误。
白玉港上硝烟弥漫。
一望无际的太平洋上，漂浮在海面上，如同一座岛屿的母舰做出了细微的调整，刺眼的火光带动着澎湃的气浪爆发出来，直入高空。
闪耀的火光拖曳着长长的尾焰，在进入高空的刹那就开始以超过二十马赫的速度冲向远方，直奔白玉港。
母舰指挥室内，指挥官回复了来自于六星大楼的命令：“‘不死鸟’已经升空...”
同一时间。
遍布着混乱和死亡的白玉港上空，李天澜毫无征兆的从虚无空间里走了出来。
黑色的雾气和白色的雾气相互交杂。
火光在燃烧。
炮火在倾泻。
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这座防卫森严精锐遍布的港口已经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浓郁至极的生命力在白玉港上空弥漫着，而地面上能够行动的活物却已经屈指可数。
李天澜皱了皱眉。
他的双眼无视了迷雾与火光，从空间的层面顺着那条特殊的痕迹直接看到了疯狂肆虐的江上雨。
严格来说那已经不能算是江上雨了，只能勉强算是一个人型生物。
他的衣衫已经近乎完全破碎，一块又一块白色的晶体从他的皮肤上长出来，他的双腿，双手，腹部，脸庞，头顶，全部密密麻麻的长着一块块的白色晶体，在漫天炮火之中，他的身影如同一道影子，飞快的穿梭着，收割着越来越少的生命。
气息确定，视线锁定。
李天澜微微眯起眼睛，不管视线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对方绝对是他想要找的人。
李天澜往前走了一步。
他的脚步还没有落下，身体还没有进入虚无，如同怪物一样的江上雨已经猛然回头，视线直接锁定了李天澜。
下一秒，李天澜的身影消失，直接跨越了数千米的距离，来到了江上雨身边。
而江上雨则在李天澜消失的同时冲天而起。
早已恢复到巅峰状态下的他在最短的时间里爆发出了最恐怖的速度。
稳定的空气随着他的移动直接爆炸。
密集的音爆声响起。
江上雨的身影冲入高空，眨眼间变成了一道光，光芒闪烁，他的身影已经消失。
白玉港被他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江上雨已经出现在了另一座岛屿的上空，居高临下的视野中，岛屿上一群挤在一起等待被疏散的人群清晰可见。
江上雨嘴角弧度越来越大，几乎要咧到耳后，他脸上密密麻麻的白色晶体随着他的笑容绽放开始如同虫子一样蠕动着，看上去极为恶心惊悚。
这么多人，而且还是没什么反抗能力的普通人聚集在一起，他和路西法融合，收集这些生命力需要多久？
三秒？五秒？
他的身影急速穿梭，震耳欲聋的音爆声里，顺着人群最密集的中心点，江上雨直接俯冲了下去。
超过声音的速度。
高空与地面的距离直接拉近。
人群在他的眼里变得清晰。
白玉港上，李天澜一动不动，而他身边的空间却开始如同水花一样不断波动，一层层的涟漪扩散出去。
另一座岛上，江上雨笑出了声。
然后...
一道细微的，正在不断扭曲的剑光出现在了江上雨面前。
扭曲的剑光分散出了一条又一条更加细微的光弧，光弧同时亮了起来，像是又成千上万个半步无敌境同一时间全力出手，所有的威力集中在一点。
剑光在江上雨面前绽放。
尖锐的锋芒在江上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直接撕开了他的身体。
一块又一块白色的晶体在他身上破碎，狂暴的生命力涌动着，江上雨被撕裂的身体开始急速愈合。
危机之下，他的身体开始本能的躲闪，速度再次爆发，一秒钟的时间，他再次看到了刚才看到的那座岛屿，已经岛屿上的人群。
大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身体已经本能的冲了下去。
然后剑光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江上雨又一次看到了剑光，看到了李天澜。
各种各样的剑光不断盛放。
属于江上雨的，但被李天澜收藏起来的攻击被李天澜同一时间还了回去。
大片的晶体在江上雨身上碎裂。
出于本能，他还在逃跑，可无论他跑到哪里，等待在他面前的永远都是李天澜。
不，应该是不管他跑到哪里，在他降落的时候，落点都是在李天澜身边。
自始至终，李天澜都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他和江上雨一直在白玉港。
这不是所谓的幻术。
而是李天澜直接修改了这片空间，用谎言欺骗了白玉港的空间结构。
空间是向外扩散的，有方向，有上下，有左右。
但这无所谓。
李天澜欺骗了空间，将自己所处的位置设置成了这片空间的起点，同时也将自己所处的位置设置成了这片空间的终点。
起点和终点被完美的结合到了一起。
包括江上雨在内，这片空间里所有的东西，无论往哪个方向跑，无论去哪个位置，他们的起点是这片空间，江上雨就算能在一瞬间跑到外太空，只要李天澜的谎言还在，他最终的终点也是在李天澜面前。
无论他速度有多快，无论他能跑多远，他的终点，都会是最初的起点。
方向，距离，这一切都在李天澜面前失去了意义。
江上雨终于停了下来。
他的双眼瞳孔中都长出了一粒一粒白色的晶体，他的意识，路西法的意识在混乱气息下似乎短暂的融合。
他死死的盯着李天澜。
那种不甘，不服，憎恶的情绪完全消失。
那双长满了白色晶体的瞳孔里，只有警惕和杀意不断的闪烁着。
“越来越熟悉了...”
李天澜眉头皱了皱，他的视线扫过江上雨全身的晶体，看着他的眼睛。
“你认不认识我？”
李天澜突然问道。
江上雨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他的眼神里闪过了一抹几乎占据了一切的贪婪，随即变得愈发混乱。
这种情况下，江上雨已经不再是江上雨，但也不能算是纯粹的混乱气息。
他浑身的肌肉不断蠕动着，垂落的双臂开始扭曲，开始异化，双手一点点的伸展，最终变成了两只巨大而修长的黑色爪子。
“嗡！”
黑色的双爪猛然抬起来。
一道又一道截然不同的剑光在江上雨的双爪间闪耀着。
狂暴的剑气纵横交错，随着漆黑的爪子直接到了李天澜面前。
李天澜的身影悄然消失，进入了虚无状态。
下一秒，天空中无数狂乱的炮火飞行着，全部被修改了终点。
密集的的炮火从各个方向不断飞过来，不断汇聚，越来越多...
所有炮火的终点被李天澜强行汇聚到了一起，在方圆几米的范围内，震耳欲聋的爆炸彻底淹没了江上雨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