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路北还留在原地震惊，仅仅几分钟而已，他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了，一时缓不过来。
他捋了捋刚才看到的画面。
在轮椅上是赵逸书，她大着肚子，表情不太好，看这样子是要生了。
按她失联的时间推算下来，那孩子怕不会就是钱凌羽的吧。
还有刚才顾沁瑶那表情，那语气，真是没见过，她还一再强调不能告诉任何人。
那这孩子肯定就是钱凌羽的没跑了。
他站在医院门口来回踱步，抽了两三根烟才缓过劲儿来。
扔掉最后一个烟头，出于关心也出于好奇，沈路北回了个身往医院大楼里走。
他找到产科那层楼，问了咨询台的护士，是否有赵逸书这个产妇。
护士问，“是什么关系？”
他想了想说，“家属。”
护士小姐说，“赵逸书的家属怎么那么多啊，来了好几个。”
话是说给旁边同事听的，但是附近的人都能听到，都看了一眼沈路北。
他倒是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还勾着嘴笑了笑。
随后她指了指通往手术室的一个走廊，说，“那边，已经进产房了。”
沈路北道谢后，疾步走了过去。
产房门口站着的三个人，他都认识。
他们的神情都很紧张，他也不敢多言，只是微笑着点头算打了个招呼。
沈路北和顾沁瑶最熟，他阔步走到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
顾沁瑶盯着产房的门发呆，被扯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她显然很意外，他跟了过来，她“嗯？”了声。
沈路北指着产房的门，问道，“这怎么回事？”
顾沁瑶几乎是不过脑袋得吐了出来，“钱凌羽惹的祸呗。”
她想，既然都看到了，一定是瞒不住，倒不如直说得了，指不定沈路北这个人还能有点用处。
沈路北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虽然早有预判，但他还是惊讶得接不上话。
他在想，赵逸书是因为怀孕所以离开钱凌羽的吗？
怀孕了就走图个啥。
钱凌羽这么有钱，还能养不起个孩子？
不对，这不符合逻辑。
他又想到钱凌羽说过他俩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俩人都不爱往外说自己的事，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不过话说回来，钱凌羽这小子还真是好福气，就这么不声不响有了个孩子。
他还沉浸在思索中时，产房里有人跑了出来，“赵逸书的家属，签字！”
他和顾沁瑶走上前，顾沁瑶问，“怎么回事？”
护士说，“产妇难产，现在要改剖腹。”
顾沁瑶慌了神，腿开始发软，有些站不住，何觅在一旁扶着她。
顾沁瑶不自觉地开始跺脚，“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她前几天还跟我开玩笑说保大还是保小，让我给她保小，真是tm的钱凌羽这个王八蛋造的孽！”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声音不小，身边的几个人都听到了，表情凝重。
沈路北急声发言，“这不是胡闹吗？！赶紧把钱凌羽叫过来！”
顾沁瑶也急了，“不行！你这不是诅咒逸书吗？她肯定没事的啊，她没事的话，出来后，看到钱凌羽来了，以后咱们谁都别想找到她了。现在起码还有我们可以照顾着点她。”
沈路北双手叉腰，自顾自的说着，“行，行，行。”
护士很不耐烦地催了一下，“什么保大保小，改剖腹产。你们到底谁是家属啊？快签啊。”
艾斯眉头紧蹙，没有说话，他淡定地接过单子，把字给签了。
护士转身进了产房，几个人又回到了原地等着，顾沁瑶双手合十在一旁来回打转，其他几个人神情也都有点慌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产房里出来了几个人，有医生有护士。
有个护士把孩子抱了出来，“赵逸书的家属，男孩，6斤7两。”
几个人都围了上去，和以前看过的那些刚出生的孩子不太一样，这个娃娃一点都不皱巴巴的，一团粉色的肉球，就是还没张开眼。
他们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看了两眼又把眸光落在周围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身上。
他们满身鲜血，进进出出，还有人捧着血袋往里送。
护士又说，“来个人，去办手续吧。”
何觅有经验，她先反应过来，“我去。”
艾斯拉住一个往产房里跑的护士问，“里面怎么回事？”
那个护士脚步没停，“大出血。”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默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呜呜哭声。
顾沁瑶蹲坐在墙角捂脸哭泣，“钱凌羽这个王八蛋！逸书要不是被他弄大肚子，给他生这个孩子至于遭这个罪吗？”
沈路北见情况不好的样子，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还没点亮屏幕，顾沁瑶看到了。
她理智还在，“沈路北，我刚才说什么了，你都忘了吗？你把他叫过来干嘛？！现在一切都没定论呢！”
他的动作顿了顿，又把手机塞了回去，还是再等等吧，肯定是好消息。
此时，还在手术室里的赵逸书做了个很杂乱的梦。
她看到了赵林和王艳君30多岁的模样，他俩围在她床边温柔地看着她。
先是王艳君说话，“逸书，是不是那里不舒服啊？”
她还没回答，赵林又说话了，“闺女，你到底怎么了？”
赵逸书想回答他们，但是发不出声音，然后她又听见周遭多了其他的声音，
“又出血了，快止血。”
“血送过来了没？让他们快点。”
她觉得一切都很清晰，又不太真实，一转眼，赵林和王艳君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钱凌羽出现了。
那是十几年前他们在临城一中第一次见面的画面，他有点阳光有点欲。
他在学校大礼堂的后台对她喊了声小老师。
赵逸书回了头，对他笑了笑。
接下来又轮换到他们时隔多年再次见面的场景。
钱凌羽第一次亲吻她，他们第一次缠绵在一起，还有他温柔的神情和生气的样子，他各种各样的表情在她脑子里来回打转。
画面一晃，赵逸书再次看到了赵林和王艳君。
他们在窃窃私语些什么，她听得不真切，只听到王艳君说了句，“别带她走了，让她回去吧。”
赵林默默点了点头，他们就一起走出去了，赵逸书声嘶力竭地喊着他们，他们都没有回头。
最后，有个小男孩抱住她的小腿，哭着说，“妈妈，别走。”
她半蹲下身把孩子抱起来，觉得又疲惫又难过，眼角滑落了几滴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