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鼠沙哑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听在午马耳中,多了几分古怪,有一些故意的阴沉,应当是经过了伪装。
同时,午马心中有几分疑惑,难道最近出了什么事?
让向来隐秘的子鼠都坐不住了,要出来共谋大事?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有些古怪,
所有人眼神闪烁,想着最近发生的大事,猜测着子鼠将要说的事。
过了不知多久,还是无人说话。
这让午马心中没理由地多出了一阵烦躁,
以往卯兔和酉鸡是地位最低之人,向来喜欢发问接话。
如今在场的都是大人物,也没有此等人了。
等等!
午马眉头顷刻间紧皱了起来,猛然想到了一个猜测,视线隐晦地看向四周。
却发现,有几道目光似是在若有若无地看过来,似是在等着自己发话。
这一发现让午马嘴唇紧抿。
虽然卯兔没来,酉鸡变成了凤凰,
但屋内座次依旧有着高低贵贱。
而现在,他是率先来到之人,理当充任原本卯兔的位置。
深吸了一口气,此等身份的转变让午马有些措手不及。
他可是朝堂大员,居然要沦落为不让话落在地上的人。
午马心中有些无奈,但他还是看向子鼠,问道:
“不知是何事?”
同样是沙哑的声音,苍老但无法分辨男女,也经过了伪装。
此话一出,子鼠笑了起来,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卖关子。
“朝廷推行的变法已经开始了。”
声音落下,平地起惊雷!
变法?
在场众人眉头顷刻间皱了起来,眼中闪过浓浓的疑惑。
变法?朝廷在哪里变法?
午马更是摸不着头脑,朝廷这两年虽然动作极大,但还谈不上变法,只是寻常的修修补补。
并且,此等修修补补还无法做到挽救大乾的地步,何来的变法?
这一次,还不等午马说话,坐在不远处的申猴就发出了疑惑:
“榷场重开,征收盐税不算是变法,只是恢复了祖制,
还不能干扰我等的荣华富贵,也无关我们的死活。
若是论危险,这些政令还远不如蛮国朝廷。”
“呵呵。”
子鼠轻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我说的不是此事,真正的变法隐藏在暗处,
朝堂上也只有几个大人有所察觉,所有人都被咱们那位陛下所瞒住了。”
越说,屋内的气氛越是紧张,凝重到了极点。
酉鸡淡淡开口,声音充满庄重,但也经过了隐藏:
“莫要卖关子了,痛快说。”
子鼠又笑了起来,慢慢转动脑袋,扫视一圈,沉声开口:
“不知诸位最近有没有去过城北的集市,那里出现了许多新奇物件。”
午马瞳孔骤然收缩,他知道是什么了!
集市他经常去,几乎每日都要去,
其中固然有一些新奇物件,但所有的都没有一样物件新。
新到他都没有见过,新到他也十分喜欢。
“是杂报?”午马轻声开口,带着一些疑问。
酉鸡与申猴将眸子望了过来,眼中闪过诧异,而后又看向了子鼠。
唯独寅虎神色如常,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像是一个木头人。
子鼠轻轻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杂报,你们可知如今京城中,有多少人通过杂报来了解天下大事?”
“我可以告诉你们,是所有!
几个月的时间,京城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杂报,
都会在杂报上看朝堂上发生的趣事以及大事。”
“诸位都是位高权重之人,最近可否能感受到民智已开?”
话音落下,午马的瞳孔骤然收缩,眉头刹那间紧皱起来。
没来由地感受到一阵冰冷,背后像是有冰冷的蛇在左右蜿蜒。
开民智?对,就是开民智!
午马回想这一两个月的一举一动,
回想着城中集市商贾以及百姓的诸多反应,
能够确定,就是开民智!
他清晰地记得,当初想要将所有工坊都聚集在一起时的困难,
那段时间他几乎没日没夜地奔波,这还无法完成。
好在最后借助了皇党的力量,强行推出了此事,才算善了。
京兆府在其中想要做一些事,也是百般阻挠,进展缓慢。
但现在,自从杂报出来后。
京兆府政令推行的速度一日比一日快,
那些百姓以及商贾掌柜都不是他去苦口婆心地劝说。
轻而易举地就领会了京兆府的意思。
甚至,眼前北集市新修建的夜市,京兆府都没有花多少工夫,
就好像做工的百姓与那些商贾掌柜,
知道修建了夜市会对他们有好处一般。
想明白了这些,午马没来由地感受到一阵心惊与后悔。
此等润物细无声之事,他怎么一直都没有察觉。
午马忽然觉得嘴唇有些发干,轻轻抿了抿,看向在场众人。
虽然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
但从他们身上笼罩的气息就能知道,他们与自己一样,都被此等事所震惊。
唯一有所例外的,就是子鼠与寅虎。
过了将近一刻钟,子鼠才继续开口:
“想必诸位已经明白了此事的重要。
一手抓榷场拿钱财,一手开明智夺人心。
一场新的变法开始了,诸位,这是你我的生死存亡之时啊。
一个不慎,或者再放任自流下去。
这大乾天下,可就没有你我所能立足之地了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寅虎沉声开口,气势十足:
“今日的杂报不知诸位都看了没有,上面清晰写明了靖安军的花费。
朝廷下一步的动向,已经昭然若揭。”
在午马还有些茫然之际,申猴猛地察觉到了什么,声音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朝廷想要对军伍动手?”
寅虎轻轻笑了笑,淡淡点头:
“这不是非常明显吗,今日说靖安军花了多少钱,
明日不用在杂报上刊登,只需要派人在坊间放出一些其他九边或者卫所花了多少银钱。
到时候来自大乾百姓的滔滔骂声,就能够将军伍淹没。
到时候,朝廷再想要整治军伍,可就没有那么难了。”
“呵呵。”子鼠发出了一声轻笑,淡淡点了点头:
“民心有时候分文不值,但若使用在关键的地方,可价万金。
偏偏,军伍就是一个需要民心的地方。
更何况,军伍中的军卒,可没有享受到此等银钱,
他们可是连饷都没有发,整日苦哈哈地饿肚子。
到时,朝廷振臂一呼,彻查此等银钱,军卒会如何?
到时候这天下,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