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之中的人影轮廓从模糊再到逐渐清晰,
走进来抱着白猫的少年,
神色稚嫩。
“你们好。”
少年表现得极为腼腆,他在北地很少与城里以外的人打交道。
看到少年那一刻,在场之人都有所动容。
“是你?”
“陈恭!”
“你怎么也进来了?”
“我终于看到你了!”
大家的反应各有不同,但有一点相同,那就是眼神之中无法掩藏的喜悦。
北地少年的事迹在神州传播,英雄的悲壮史诗没有落幕,他等来了剑气长城被打开,却回不了家。
那一天,但凡是有点血肉与良心的神州人,都会对北地所发生的事情感到愤怒!
他只是想回一趟家,他有什么错?
随着大家对北地玉玄的事迹越来越了解,大家对那个孤独寂寥的少年就越发心疼。
没人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也没人敢说出这句话。
受到如此多的伤害,还能够对这片土地充满热爱,他应当受到崇高敬意。
“大家都没事吧?”
陈恭和善笑着,他的眼神有点躲闪,倒不是因为他不敢面对,而是因为这里有太多陌生人。
他害怕这些人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暴虐,以及对生命的漠然,他担心那样会吓到大家。
此时此刻,北地少年的心里格外紧张。
就算他只身面对神明,也从来没有过如此紧张。
这些人会如何对待自己,他们的态度会和之前那样么?
尽管知道自己为何而握住手里的刀,但心里的期待与好奇,丝毫不会减退。
“我们都没事,你呢,你怎么样?”
“陈大哥,我,我能跟你合张影吗?”
“这什么时候了还合影,真是想得出来,陈大哥,给我签个名吧,就给我签在衣服上也行。”
令人欣慰的是,出现在这里的人,并不反感陈恭。
这场比较突兀的相遇,过程极为美好。
这些人里,莫北望对陈恭的好感最重。
他第一眼看到陈恭的时候,眼角便有泪滴。
看到他平安无事,那就放心了。
军中的同袍对这位少年的遭遇最为痛惜,尤其当听说那道无形天堑之前,少年自斩双臂就是为了打消人们的顾虑,莫北望等人当即抱头痛哭。
这一切太过沉重,结局也不如人们所畅想的那般。
石碑前,
莫北望给陈恭讲解了刚才的发现。
“原来如此,这石塔之中竟然潜藏着无上大道。”陈恭若有所思,看向石塔四周墙壁。
“我准备去上面再看看,这底下的东西太过基础,神州并不缺。”
“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把这里的道藏带回神州。”
莫北望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把这整座石塔都搬出王屋洞天。
石塔里的秘密无穷无尽,对于神州而言,绝对属于大机缘。
“你们上去看看吧,我先在这里转转。”
陈恭总感觉这石塔底部的壁画没那么简单。
莫北望也没多犹豫,简单嘱咐几句,便带着其余人往上走。
“不要浪费时间,尽量找自己最容易解读的去学去看,我们不知道我们可以在这里呆多久,但现在我们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莫北望说罢,便往四周的石壁看去。
这里属于下层,下层记载的各种道藏在莫北望看来算不上多么深奥,相反只是基础。
想要不浪费时间提升自身,就得往上面而去。
其余人紧跟莫北望的脚步,下层的一些道藏在神州也能看到,这些基础道藏对他们来说没有看的必要。
底层很快只剩下陈恭一人,还有怀里那只白猫。
少年怀中抱着猫,来到石塔中间,他看了眼石碑,这些古老文字他从来就没学习过,但是一眼就能看懂其中含义。
接着又往四周看去,石壁上有各种壁画以及道藏刻录。
斑驳石壁之上,
岁月不断冲刷使得那本该五颜六色的鲜艳壁画世界,此时黯淡许多。
陈恭站在一张壁画前,这张壁画里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静静沉睡的人躺在里面。
左右则是与这张壁画毫不相关的东西,左边的壁画很是古怪,那是条通体鲜红的长蛇,在浩瀚波涛之中,举头望天。
这张壁画的含义不清不楚,而右边的壁画更是莫名,那里只有一只红脚爪的黑鸟,振翅翱翔天际。
三张毫不相干且极为莫名其妙的壁画,乍看之下只会觉得奇怪。
这些壁画莫北望等人也尝试破解,但他们思索许久,也无法从壁画之中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本来只是先民用于记载当时发生的重要大事,但仅从这些壁画根本无法看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比如有的壁画上只有一条龙,剩下的什么也没有,这又能分析出什么来?
“上去吧。”
白猫催促道。
它时不时的往塔顶看去,那里有着它很熟悉的存在。
“别急,这些似乎有所联系。”陈恭对着那张只有一个人的壁画凝视许久,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壁画里的人似乎动了。
陈恭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抬眼再看,壁画没有任何变化。
“一些破画罢了,这里的东西对你而言没任何价值。”白猫有些不屑,它来过几次,从未在底层停留。
现在它和陈恭需要的东西,也并不在底层。
陈恭没有搭理白猫,又转身看向石碑,碑文里的记述已经看过,都是有关石塔内部的情况还有关乎道藏介绍。
“这座石塔存在了多久的时间?”陈恭问道。
白猫不耐烦说道:“我哪知道,反正在我那个年代,这东西就在。”
“很久远了。”
陈恭低声道。
白猫跳到地上,又往石梯看了几眼,它很不想继续在这里呆着,但陈恭手里的铃铛却也让它忌惮。
“是啊是啊,久远得很,不知道多少年。”
“我们快点上去吧。”
又催促了一下,白猫似乎很着急。
陈恭又站在了那张只有一个人的壁画面前,他注视着眼前的壁画,仿佛时间忽然定格。
视线穿过了无尽岁月的时间裂缝,看到那一头。
……
那里一片混沌,
时间,
空间,
万物,
皆分不清。
有人于混沌之中孕育。
混沌唤醒了沉睡者,那双眼如利剑,割碎黑暗,带来黎明与曦光。
他自混沌而生,但又对于所处混沌感到极为不满,于是,他伸手自黑暗之中拿起了巨斧,用力劈下。
天地于此刻出现,沉睡者被混沌惩罚,剥夺生命。
在生命尽头,沉睡者并不甘于坐以待毙,吞吐气息化作四季风和云、声作雷霆隆隆震响、双眼化日月,为天地明辨阴阳与是非。
他为山川大泽,他为日月江河,他为细雨飞雪。
不知又过多少年,万物孕育出生灵,这些生灵生来便有伟力,祂们取脚下泥土捏出泥人肉身,取江河之水灌溉,作血水,取晨露作五脏六腑,取日月辉光作双目。
祂们凭着伟力,创造出了一个极为弱小的种族。
陈恭站在一方荒野之上,他目睹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那个手持巨斧开天辟地之人,不用说也能知道是谁。
而那些凭着伟力创造人类的存在,在神州也有记载,女娲氏。
“这些简单的壁画,竟然记载了这些上古神话传奇。”
陈恭的意识已经回到身体里,他站在那张只有一个人的壁画前,双眼流露出震惊神色。
这些看起来毫无关联的壁画实际上记载了一件又一件神话故事。
“从盘古开天,到女娲补天,又到精卫填海,这些神话故事都是真的吗?”
陈恭喃喃自语。
数千年历史在他眼底流转,这些神话故事,仿佛真的是一段段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