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见到了熟悉的面孔,再三确认后才说出了对方的名字:“你是…沙普洛吧?怎么穿成这样?”
沙普洛,荧在须弥的时候就与对方有过几次接触,曾经,在提纳里那边,沙普洛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巡林员,也解决了不少森林中的麻烦。
第一次听到沙普洛原来是愚人众的时候荧还很吃惊,因为这个人不说的话,真的很难让人往那方面想。
毕竟,这家伙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看起来就是老实巴交的样子。
但对他熟悉的人绝不会这么认为,因为这个人除了是先遣队的小队长还有一层身份,那就是自称萨菲尔的徒弟。
对于这个所谓的徒弟,萨菲尔当然是从来都没有正面承认过的,但也从来没有否认过,甚至有时候她还会抽时间对其进行一些指导。
这就很让人羡慕了。
只可惜,这是羡慕不来的,毕竟,沙普洛能有这待遇,主要还是在以前,他们还小的时候,因为不服气,沙普洛对萨菲尔发起了挑战。
然后他就被打了一个落花流水,直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了萨菲尔的大腿,威胁着不收他为徒就把鼻涕擦到萨菲尔的衣服上。
那时候的萨菲尔也小,自然是受不了这样的事,直接答应了下来。
而现在,这个方案自然是行不通了。
毕竟,萨菲尔也已经不是什么黄毛丫头了,这种小孩子一般的所谓威胁,只会换来一顿毒打。
而且想要挑战萨菲尔也没那么简单,她可是执行官,手底下那么多人呢,估计一说出这个想法,艾达柳达希卡包括蝶安奈拉她们都会排着队来打人。
想要战胜这帮人的车轮战…洗洗睡吧。
现在,沙普洛居然换上了一身常服,正在帮忙搬运物资。
听到荧的声音,沙普洛直起身子,憨厚地笑了两声:“哦!荧,派蒙,还有林尼!你们好啊!”
他先是打了招呼,然后才摆出了苦瓜脸:“别提了,都怪阿巴图伊那个臭小子!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把木偶大人带过来找我,要看我的枪。
这可是师父交给我的秘密武器啊,我自然不可能答应,然后木偶大人就说师父那边她会去说服,让我在白淞镇等着。
干等着也无聊,我就换了一身衣服来帮帮忙了。”
说着,沙普洛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林尼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阿巴图伊那小子太不像话了,居然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可不是吗!我现在看到他就想一拳把他的眼镜打爆!让他吃里扒外!”沙普洛一脸愤慨,看上去就像是打算去找人打架。
荧干笑两声,伸手安抚:“好了好了,大人物的事,我们也插不上话。”
三人说话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很快就听见了,于是一帮人围拢了过来:“是荧!”
“真的耶!”
“大家快过来!荧和小派蒙来了!”
荧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有些蒙圈:“发生什么事了?这是要做什么?”
林尼赶紧出言,制止了周围那些人有些狂热的举动:“等一等!不要突然围上来这么多人,会吓到客人的!”
“没关系。不过,我们有这么出名吗?”派蒙十分好奇,她不明白壁炉之家的孩子们为什么会这么狂热。
一位名叫福尔茨的孩子笑着点头:“那当然啦!你不知道,你们是目前唯一会让姐姐大人另眼相待的人,而且父亲大人和林尼哥哥也经常会提起你们呢!”
沙普洛也解释道:“师父在壁炉之家地位崇高,很多孩子都想与她亲近,但是却找不到机会,因为师父她很少会回来。其他孩子也没有机会离开枫丹。
所以他们都很羡慕你们,再加上父亲有说过你们的功绩,她对你们的评价同样很高。
所以大家都很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可以让父亲大人和师父同时如此上心,这都快超过一些执行官大人了。”
福尔茨像是怕荧不信,补充道:“据说荧姐姐力大无穷,一拳可以打碎一座山!”
“据说派蒙姐姐胃大无穷,三天就能吃光一座山!”另一名叫做埃卢瓦尔的孩子又道。
听了这话,派蒙一脸的便秘:“等一下…为什么关于我的传闻一点都不酷啦!”
“一拳打碎一座山什么的…”荧挠头,“你们是与山过不去了吗?”
对于这些吐槽,福尔茨直接选择性无视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对了对了,我听说家里来客人的时候,要准备些好东西来招待。”
看他这样子是打算好好招待一下这难得的客人了。
其实壁炉之家一直以来因为其特殊职能,会来访的客人非常稀少,一般都是愚人众的人。
而愚人众…嗯,正常人很少。
最正常的估计就是罗莎琳了,毕竟她会带礼物来,还十分享受孩子们的阿谀奉承。但是孩子们都很怕她,或许曾经的罗莎琳也很受孩子们喜欢吧,只是经过那样沉重的过去,那个温柔明媚的少女也蜕变成了不受孩子待见的模样呢。
派蒙觉得惶恐,婉拒道:“不用啦,再说我们也没带什么礼物。”
“别客气!要不要拿一些我新配的药剂?毒药和伤药我这里都有。”埃卢瓦尔觉得她这是在客气,于是打算掏出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派蒙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福尔茨又接着道:“或者让沙普洛哥哥教你潜行的技巧吧!沙普洛哥哥的技术很好,从来没有失手过呢!”
“喂,福尔茨!”沙普洛轻咳一声,提醒起来。
福尔茨这才猛然想起来,荧和萨菲尔的关系非常不错,于是尴尬地挠了挠头:“呃,好像确实没这个必要。”
说完,又小声嘀咕一句:“沙普洛哥哥真没用。”
“你这小鬼!”沙普洛气急败坏,就要上手教训他。
福尔茨立刻抱头,躲到了荧的身后。
派蒙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发展方向:“等下等下,怎么突然聊到药剂和战斗了?”
“这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你们不喜欢吗?”福尔茨有些困惑,招待客人就是要拿自己最好的东西招待,这不是书上写的吗?
他想了想,很快给出了另一个方案:“或者这样,你们把讨厌的人告诉我,我们给他个教训。”
荧干笑两声,要说想给人教训…倒是的确有这么个人选,讨厌肯定谈不上,但是就眼前这几个小不点…
她设想了一下让几个小不点挑衅萨菲尔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算了。
随后,眼前的几个人不停地提出了各种危险的方案,让荧和小派蒙有些晕头转向。
这一刻,二人深深的明白了,壁炉之家的孩子,就是和普通人不同的。
其实这也是难免的,如果是库嘉维娜时期,她会设计把一些孩子弄得家破人亡,然后再把没有了家人的孩子接到壁炉之家来。
甚至不惜采取暗杀手段来获取孩子。
这种情况下,被拐来的孩子大多数都曾有过幸福美满的家庭,心理和认知都得到过培养与教导,库嘉维娜自己也会在孩子们小的时候扮演好一个母亲的角色,给予他们一些指引。
那时候的孩子们更接近于普通人。
可是现在,阿蕾奇诺并未采取这样的方式,首先就是孩子们的来源,她不会去选择那些家庭美满的孩子,而是会在全大陆搜寻没人要的孤儿、弃婴。
孩子们的先天条件就已经有了差距。
被遗弃的孩子,很大一部分其实都是有着问题的,或者是身体或者就是心理。
有的人用天生坏种这个词来形容一个孩子,这样的说法其实也不算没有依据。
有的孩子生来凉薄,只是在接受了教导之后学会了礼仪,可他们并不理解何为感情,这样的人是有的。
这是造成现在壁炉之家的孩子们异于常人的一个因素。
另一个就是教育了。
阿蕾奇诺不是不希望孩子们可以得到良好的教育,度过一个幸福的童年,而是她不能这么做。
与琴不同,阿蕾奇诺是一个更务实的理想主义者,她有理想,但是她也更清楚现实。
一个孩子,失去了自己的亲人,流落到壁炉之家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注定了,他的未来必然是坎坷的,没有人可以去守护他们易碎的梦。
基于这个原因,阿蕾奇诺先一步让他们认识到现实的残酷,让他们抛去了心中天真的念头,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会如何生存,如何保护自己,这才是壁炉之家能够给予这些孩子的最珍贵的礼物。
生存已是不易,谈何生活?
在这样的心态下,壁炉之家被打造成了一个可以保障孩子们生存下去,却并非乐园的地方。
看到荧有些晕乎,林尼适时插嘴打断了几人的聊天:“好了,福尔茨埃卢瓦尔,所谓的招待客人,最重要的是心意。
你们的热情已经传达到了,不需要送出具体的物品,也能让客人开心,一直纠缠下去的话,反而会被讨厌哦。”
林尼眨了眨眼,说出了对孩子们来说比较严重的后果。
果然,他这话说出口,埃卢瓦尔立刻紧张地询问荧的意见:“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了,我已经完全感受到你们的热情了,很高兴。”荧力挺林尼。
福尔茨开心地蹦了起来:“太好了!难得有客人来玩,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们说哦!”
他同样把林尼的话听了进去,不再纠缠荧和小派蒙了。
埃卢瓦尔也跟着点头道:“需要毒药的话请找我,我最擅长配各种药剂了!”
“咳!有空再聊,我们先去继续发物资了。”林尼觉得这个话题已经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他是带着荧来分发物资的,活儿还没干完呢,可不能拖太久。
“好的,你们先忙。”沙普洛与林尼告别,又看向了入口处,嘀咕起来,“也不知道木偶大人什么时候来…她真的可以说服师父吗?”
林尼带着荧和小派蒙离开了。
离去的路上,荧松了一口气,小派蒙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自己的想法。
但林尼敏锐地感觉到了,他微笑着开口:“你们刚才吓了一跳,对吧?这也是家的一部分。”
“感觉…萨菲尔和你们似乎是我接触的最正常的壁炉之家人员了。”荧本来还以为这里的人会更正常一些的。
林尼眸色暗了暗,摇了摇头:“其实,我和姐姐接触的时间不是特别长,这件事我应该和你说过吧?”
“嗯,救出琳妮特的时候就是她犯下血火案的时候,之后没过多久她就因为审判被投入梅洛彼得堡,然后离开枫丹了。”萨菲尔的过去对于荧来说算不上什么秘密。
这件事莱欧斯利也和她说过。
林尼点了点头:“我,琳妮特和菲米尼…其中,菲米尼是最早加入壁炉之家的,他跟我说过,在我们来之前姐姐就是负责教导孩子的。
那时候,在壁炉之家会有专门的课程,但是姐姐离开后,课程就全部取消了。”
“咦?仆人不让吗?”派蒙很困惑。
林尼叹了一口气:“并非如此,而是因为如果姐姐不在,没有人可以进行那些课程。就算是父亲本人,也做不到。
父亲说,姐姐与我们一样是在壁炉之家长大的,可是与我们都不同的是,她知道何为爱,而且她就好像真的被爱笼罩过。所以,她会教导我们许多其他人教不会的东西。
在进入壁炉之家以后,我和琳妮特跟过她一段时间,所以受到了一些熏陶。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才会在你口中更加‘正常’吧。”
“真难想象…”派蒙回过头看了看福尔茨那些人。
林尼也看着那边:“福尔茨是被家人抛弃的。他很小的时候就出于好奇,掐断了家里所有宠物的脖颈,被当成危险的坏种。
埃卢瓦尔对药剂有种异乎寻常的执着,父亲禁止她随便喝下自己配的药,但她还是经常试图偷喝,我一直盯着她。
沙普洛你们都认识并且熟悉,一开始只是喜欢监视工作,后来就开始执着于暗杀。随后就开始接取各种非常困难的活儿。但是有一次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在濒死的时候恰逢姐姐回来探望。
那次过后,姐姐找父亲要走了他,现在,他一直都是跟着姐姐的,具体成长到什么地步了,我也不太清楚。
我知道你们不太习惯他们的聊天方式,不过他们的确对你们并无恶意,只是想把自己眼中最好的东西给你们而已。”
“我知道的,他们都不是坏孩子。”荧轻叹一口气,“只是不知如何表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