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驾着马儿更快地冲了过来，沈千雪却失了神一般松开了手中的缰绳，他盯着苏瑾下缓缓倒下的身影，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周冀的表情从绝望变成了狂喜。
没了疾风，周冀的暗卫势力被极大地消减了，但他还是安排了几个人跟在后面，没想到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苏虎踢飞跟前的人，飞速跑过来，接住苏瑾下落下的身体。
“阿瑾……”
他的声音在发抖。
苏瑾下看向苏虎的眼神很平静，她轻轻握住苏虎的胳膊，仿佛在安抚他。
苏虎明白苏瑾下的意思，苏瑾下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苏虎心中的惊惧退去，随之涌上来的是深深的悲伤。
她本来就没有多少日子，再次受伤，肯定是挺不过去的。
鹿鸣跳下马，扑到苏瑾下跟前。
苏瑾下轻轻一笑，虚弱地喊了一声，“师父。”
鹿鸣还是这般天人之姿，好看得不像凡人。
自从凤凰阁一别，再没有相见，苏瑾下很是想念他。
鹿鸣瞬间泪盈于睫，单就这一声软软糯糯的师父，他就知道了，他的乖徒儿没有变。
鹿鸣握住苏瑾下的手，安慰她，“别怕，交给师父，不会有事的。”
鹿鸣自然清楚这把小刀正中苏瑾下的心口，但小刀短，未必伤到心脏，还有机会，一定会有机会的！
鹿鸣快速从自己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药丸，“来，张嘴。”
苏瑾下犹豫了一下，她知道这药是保命的，很珍贵，她吃了是浪费。
“快啊！”鹿鸣急死了，已经把药丸塞进了苏瑾下的嘴唇。
苏瑾下眼前有些发黑，不忍看他如此，只好张开嘴，把药吞了下去。
鹿鸣还在说什么，苏瑾下却已经听不真切了，她望向鹿鸣的身后，模模糊糊看到沈千雪站在那里。
沈千雪没有走过来，他的脸上毫无表情，仿佛已经不在意苏瑾下的生死。
苏瑾下缓缓呼出一口气，很好，就这样吧，一切都结束了。
脑袋软软地垂下去，苏瑾下彻底没了知觉。
“阿瑾！”
沈千雪猛地吸了一口凉气，仿佛从窒息中活了过来，他大步跨过来，一把握住苏瑾下个手腕，那手腕间微弱迟缓的跳动让他彻底慌了。
“怎么办？怎么办？你快说啊！”沈千雪慌乱地朝鹿鸣吼道。
鹿鸣身为大夫，还算镇定，忙道：“带她回去，这里不方便治疗！”
沈千雪二话不说就要把苏瑾下从苏虎怀里抱出来，不料苏虎大臂一收，把苏瑾下搂得更紧了。
“不必了。”苏虎冷冷地说，浑身散发着寒意，一副拒绝援救的姿态。
苏虎知道一些苏瑾下和沈千雪的故事，所以沈千雪以为苏虎，是因为他和苏瑾下的纠葛而拒绝。
“现在，救人要紧！”沈千雪郑重地说，他愿意暂时放下过往的一切，先把苏瑾下救活。
苏瑾下决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是琉璃社的人，是生是死都与二人无关，就不劳你们费心了。”苏虎丝毫没有动容，拒绝的姿态更加强硬。
“胡闹！”鹿鸣着急地斥责，“你想让她死吗？她只剩一口气吊着了，再不救治就真的完了，我是大夫，也是她的师父，请你相信我。”
鹿鸣如此语重心长地好好讲理，却也没有换来苏虎的半分犹豫，他冷眼看着鹿鸣和沈千雪，带着执拗以及潜藏的仇恨。
就是因为这些人，阿瑾才会受那么多伤，留那么多血，他们凭什么露出这种关心阿瑾的姿态来。
沈千雪的大手扣住苏虎的肩头，眸中凶光乍现，“我不想跟你啰嗦，放开她！”
苏虎毫不示弱地瞪回去，“我不，你是她什么人，你凭什么跟我说这种话？你别忘了她早已同你恩断义绝，你没有资格带走她！”
沈千雪只想骂一句愚昧，“我不想跟你纠结什么资格不资格的问题，你有大夫吗，有药吗？你怎么处理她的伤？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害她？”
苏虎一把挥开沈千雪的手，厉色道：“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你！”
沈千雪眸中闪过疑惑，眉心皱起深深的川字，“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瑾下瞒了沈千雪太多事，一件又一件，所以沈千雪对苏虎这样的话格外敏感。
苏虎抱起苏瑾下，浑身紧绷的肌肉彰显着他的隐忍，他真想不顾一切地把苏瑾下所做的事都告诉沈千雪。
但，现在，他没有时间跟沈千雪废话，这最后的时间，他要带苏瑾下回家。
沈千雪哪能轻易让苏虎离开，他拦在苏虎身前，也顾不上纠结刚刚的问题，直接道：“把人放下，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苏虎气场全开，凌厉的气势展开与沈千雪对峙，甚至琉璃社其他弟子也都围了过来。
鹿鸣一个头两个大，他走到苏虎跟前，抓狂地大喊，“我知道你，你不是苏虎吗？不是苏瑾下很信任的手下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在浪费我救她的时间！”
“你救不了她！没有人能救她了！”苏虎红着眼大吼。
鹿鸣不明所以，“你什么意思？”
琉璃社的秘密众人只窥见了冰山一角，所以实在糊涂。
苏虎眉心使劲皱着，他已经心痛得无法呼吸，却还要跟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争论，他真的烦躁极了。
“滚！”
沈千雪把鹿鸣拉到身后，直面看起来要发狂的苏虎，“我不知道你和苏瑾下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们，但你要清楚一点，你现在带走苏瑾下，没有医师，没有药，她很快就会彻底咽气，但你要是相信我们，最起码还有一线希望。”
“对！”鹿鸣赶忙帮腔，“你信我，我是神医，就算她走到了鬼门关，我也一定把她拉回来！”
鹿鸣从未承认自己是什么神医，但今天为了苏瑾下，也厚脸皮了一回。
苏虎终于犹豫了一下，他不认为鹿鸣能改变苏瑾下寿命耗尽一事，但哪怕经过救治，苏瑾下能醒来，能多活一天也是好的。
就在苏虎犹豫的这一瞬，沈千雪突然出手，一脚踢向苏虎的膝盖。
苏虎猛地跪地，身体失去平衡，手也松了。
沈千雪趁机掰开苏虎的一条胳膊，一掌拍向他的胸膛，把苏瑾下从他的怀抱里抢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