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将礼单撕个粉碎,摔到崔晋忠的脸上,再臭骂一顿,让其滚蛋?
秦锋没那样做,而是拿回那份礼单,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同时说了一句:“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秦将军肯赏脸笑纳,我等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
眼见秦锋收下了礼单,崔晋忠非常高兴,就跟打了个大胜仗似的,同时表示,礼单上的东西,稍后就让人送过来。
接下来,二人继续品茶闲谈,一直谈到黄昏时分,崔晋忠才起身告辞。
秦锋亲自送到大门口,与其拱手告别,而后回到大堂内坐下,闭目沉思起来……
先来个下马威,接着送上重礼,再来一番软硬兼施的谈话,崔晋忠这三板斧的威力不俗,若是换成一般人,只怕很难接的住。
至于自己吗……则根本没当回事,小把戏罢了!
至于那份礼单,自己之所以收下来,是因为不想直接翻脸!
不想直接翻脸,是因为时机未到!
要知道,宁夏后卫紧挨着榆林左卫,距离白城子并不算远,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不出五天,天威军的主力人马就能杀过来。
只要主力人马一到,收拾崔晋忠及其手下驻军,占领花马池,乃是轻而易举之事!
接下来呢?
将一众盐商都抓起来,按律治罪?
不行啊!
因为青盐的生产、运输、销售,全都掌握在盐商们手中,如果将盐商们都抓起来的话,整个陕西境内的食盐体系就会瘫痪,后果不堪设想!
打个比方:陕西省是一座大房子,花马池的盐商们就是里面的一根重要支柱,因为种种原因,这跟支柱腐烂了,致使大房子摇摇晃晃!
面对这种情况,正确做法是找来一根坚固的新柱子,将已经腐烂的旧柱子换掉,房子就稳固了。
而在没找到新柱子之前,那怕旧柱子再碍眼,也不能将其折断,否则房子就会塌下来。
显而易见,以二公子—高兆瑞为首的一众盐商们就是那根旧柱子。
谁又是新柱子呢?
答案是:俏寡妇—殷若月。
花马池地区共有六十四个盐商家族,以实力而论的话,高家是毫无争议的龙头老大,而殷若月的家族也不弱,能够排进前五。
高、殷两家联姻,殷若月嫁给了大公子—高兆丰,可惜后者是个短命鬼,几年前病逝了,于是前者成了寡妇!
虽然成了寡妇,可凭着高家嫡长媳的身份和娘家的鼎力支持,殷若月在花马池一带还是非常有实力和影响力的。
前段时间,秦锋和殷若月在薛家庄园中见面,一番长谈之后,二人结为盟友关系,同时做了分工:
秦锋负责到花马池进行巡查,这是一招明棋!
殷若月则四处奔走,拉拢盟友,建立一条新的青盐的生产、运输、销售渠道,这是一招暗棋!
等时机成熟了,二人再里应外合,一举拿下花马池盐场的控制权,同时将盐荒的始作俑者二公子高兆瑞一伙绳之以法!
那样的话,既解决了盐荒的问题,又不会产生太大的动荡,可谓是两全其美!
……
现在吗,殷若月还在四处奔走当中,而秦锋只能忍住性子,耐心等待。
当然了,等待不是傻等,有两件事需要做:一是详细了解花马池盐场的情况,二是搜集二公子高兆瑞一伙的罪证!
如何做这两件事,明察吗?
肯定不行!
如果明察的话,什么事都办不成,要想办成事,只能是暗访!
问题是,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肯定被众盐商们密切监视着,如何才能偷偷的出门暗访,且不被察觉呢?
只有一个办法:移形换影!
影子还没训练好,伪装自己有点困难,但是装病应该问题不大……对了,根本不用装,本来就病着,真是天助我也!
…………
花马池人口众多,是人就会生病,生病了就需要郎中诊治,而花马池一带医术最好的就是黄郎中。
黄郎中,今年七十五岁,行医五十余载,经验丰富、医术高超,治愈病患无数,于是被送了一个‘赛华佗’的绰号。
这一天,两名天威军士兵来到了黄郎中的医馆中,说是秦将军病了,请其上门诊治。
黄郎中不敢怠慢,立刻提上药箱,坐上自家的骡车,跟着两名士兵前往秦锋居住的院落。
…………
半个时辰之后,诊治结束的黄郎中,怀揣着二十两银子的诊费离开了大院,而后坐着骡车返回自家医馆。
那知走出没多远,就被几名青衣家丁拦住了道路,简单的交谈过后,家丁们带走了黄郎中。
带到那里?
高家大院!
高家大院位于花马池城的西南角,占地足有五十亩大小,里面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树木葱茏、花影重叠,论起奢华程度,比之公侯府邸毫不逊色!
家丁们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后脚门进入大院,接着将黄郎中带到了一间装饰华丽的书房中。
书房内坐着一名三十多岁、体型微胖的男子,身着华服、遍体金玉,正是高家二公子—高兆瑞。
另有一名体型消瘦的中年男子站在旁边,乃是高兆瑞的心腹人—大院二管家—刘有忠!
黄郎中自然认识高兆瑞,连忙躬身行礼道:“小老儿见过二公子,不知二公子唤小老儿过来,有何吩咐?”
“黄郎中,你刚才去给秦将军看病了?”
“正是!”
“秦将军得的什么病?”
“主要是水土不服,导致脾胃不和、气血两虚,进而上吐下泻、高烧不退。
另外吗,秦将军的脉相如豆、摇摆不定,似乎是受到了一些惊吓!”
“受到惊吓?”
二公子—高兆瑞有点惊讶,秦锋远道而来、水土不服,进而生病,这是符合常理之事,至于说受到惊吓,普天之下,什么样的事情,能惊吓到双手血腥、杀戮无数的的玉面人屠呢?
“啪……姓黄的,你敢欺骗本公子,秦将军是不是根本没病?”
“噗通……二公子息怒,小老儿就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敢跟您说半句谎话,秦将军真的病了,若是不信的话,您可以看看这个,这是医案、药方的副本,都是刚开的!”
在花马池这个地方,高家向来是一手遮天的。
二公子高兆瑞做为高家的实际掌权者,虽然没有任何官职在身,却比当官的权利更大,完全可以掌控一般人的生死。
见其拍案动怒,黄郎中吓的立刻跪在了地上,身体抖如筛糠一般,而后颤颤巍巍的从兜囊中取出了医案、药方的副本。
二公子高兆瑞接在手中,仔细查看了一遍,又看看吓的半死的黄郎中,微微点了点头。
“起来吧!”
“谢二公子!”
“黄郎中,秦将军的病情如何,大概多久能够治好?”
“回二公子的话,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秦将军的病情不轻,用过小老儿的药之后,估计快则半个月、慢则二十天才能完全康复!”
“何时上门复诊?”
“已经约好了,从明天开始,小老儿每日上门复诊一次,直到秦将军痊愈为止!”
“很好,记住了,你每次复诊结束之后,都来这里一趟,将情况原原本本的告诉本公子,不得有任何隐瞒!
事情办好了,本公子重重有赏,事情办差了,后果你是知道的,还有来见本公子的事情,不准向任何人透露,尤其不能告诉秦将军,记住了吗?”
“小老儿记住了、记住了,保准不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秦将军!”
“好了,拿着赏金回去吧!”
说话间,二公子高兆瑞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刘管家立刻掏出一个大金元宝,交到了黄郎中手里,后者千恩万谢,而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待黄郎中离开之后,书房内的主仆二人低声商议起来:
“老刘,依你之见,姓秦的真生病了吗?”
“回二公子的话,依小人看来,黄郎中不敢说谎,姓秦的真生病了,不过嘛,猛虎虽病,仍可食人,咱们切不可掉以轻心,还需小心防备才是,不过嘛……”
“不过什么,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是,老奴想说的是,秦将军虽然行事凶狠了一些,但观其所作所为,并非不讲道理之人!
二公子若能登门相见,与其开诚布公的商谈一番,或许可以渡过这次的难关!”
“唉……太晚了,先前一念之差,以至铸成大错,事到如今,别说登门相见、开诚布公了,就是本公子负荆请罪、跪地求饶,只怕都难以活命,要想活命,只有放手搏一搏了,杀手都准备好妥当吗?”
“回二公子的话,已经准备妥当了,共计二十名杀手,都是重金收买的死士,随时可以出发!”
“很好,让他们立刻出发吧,这次一定要杀了殷若月和那个野种,只要姓殷的贱人一死,姓秦的没了内应,就翻不起大浪了。
到时候,本公子再以平息盐荒为条件,出面与其谈判,应该能换回一条活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