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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谁说云世子光说不做来者?

外表镇静的元秀,脑海里惊鼓轰鸣,每一封回敬的信写出去,元秀日夜悬心,可让她不做此种抗争,直觉催促她、搅和她,直到她照办方能安宁。

在静夜里也曾想过,这样的抗争哪有意义?惹恼世子吃亏的是哪个,三纲五常三从四德,将把为妻子的那方压住无法动弹。

交战的想法在每一次阅信后得到平衡,“回信”压倒性胜利,信发出去以后,犹豫、彷徨、忧愁,甚至还有惧怕接踵而来,让元秀的每个夜晚充满嚣乱,直到下一次再次阅信后,“回信给他,不退一步”这想法再次压倒性胜利。

有人可能要说,世子人不错,何必抗争?

首先这是年青人激情之下的特权,冲动是年轻的大众标志,但凡年青、年轻时节,都会做一些当时看似没有意义的激情,如果人到中年回头观望,会奇迹般的发现有些激情是一生的亮点,又或者在人生的某个历程里,当时的抗争意义非凡。

当然,打家劫舍、市井悍骂这种不算,这不是激情,这叫没理。

激情,总还是出自感情,对一件事情的感情,对一件东西的感情,对自己保护的感情。

此时的元秀,就是阅信以前经历的循环般犹豫、疑惑、畏惧和愁闷。

她不知道这样的书信往来要到什么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难道,直到成亲的前一天,她和世子还要在手书上战个不停,等到进洞房,盖头揭起,夫妻眉眼相对开始新的回合。

在这样心情之下,让元秀端坐不动,其实是她不确定匣子里面的东西,还是想好了再开不迟。

于是,在奶娘、黎氏、婷姐的好奇笑容里,看似稳如泰山的坐着,是个好生矜持的姑娘。

黎氏暗暗的赞叹,愈发的感激老师元家,蒙丈夫的老师不弃,留自己和婷姐住下,婷姐得以延续秀姐的品格,当读书姑娘,寻好的亲事,倘若学会秀姐一星半点的稳重,婆家没有挑剔。

同时,她知趣的拉扯着婷姐:“看你跑乱衣裳,和娘回房整理清爽。”

黎氏是这样想的,有自己这个外人,还有婷姐是个孩子,秀姐当然不愿意开匣,未婚夫妻间的东西怎么会随便给人观看?

婷姐拧身不肯,水汪汪眼神巴巴锁住匣子:“秀姐姐,给我看一眼可行?”

相对于知道元秀心情的燕燕、绿竹,全然不知道元秀心情看到牛文献就生欢喜的奶娘,六岁的婷姐既不会惧怕世子,也不怀奉承心情,小孩子的眼光不偏不倚,手指匣子外雕刻花纹道:“我认得这是瑞草,这是麒麟,都是吉祥物。”

燕燕、绿竹被提醒,世子提亲的时候被秀姐骂了,但没有实质上的大动雷霆,而是以诗经回应,也可以说是唱和,这半尺来高的匣子里,不见得全是骂人责备的信件。

他有这么闲吗?

燕燕撇嘴暗道,云世子可不是栾世子。

绿竹也恰好这样想。

两个人对视一眼,亲手把匣盖揭起,元秀茫然中呆若木鸡,还没有想好对策的她根本没想到阻拦,珠光宝气映照初冬的阴沉天,让房里光线大放明亮。

珠宝不是灯,这种大放明亮仅仅是视线里的猛然一亮,在各人的感觉里。

“哇!”

惊赞声此起彼伏,顺序是这样的,小孩子嘴快,婷姐在先,其次巴不得欢喜的徐氏→迫不及待等着喝彩的黎氏→心直口快长大的绿竹→才女祁燕燕。

然后再来一个循环,顺序有所打乱,所有人的赞叹你压着我、我抵着你的,最后变成异口同声:“真漂亮啊,快看是这样的好东西。”

在她们的呼唤簇拥下,愈发呆住的元秀视线移来,眼神里带着空洞,大脑里一片空白,这都是些什么,赤橙黄绿青蓝紫,熠熠放光放光灼灼,元秀一个也不认得。

有一个压低的粗嗓子响起:“姑娘现下有回信吗?没有我可走了,等信写好交给集镇上巡逻兵就成。”

上回被秋草追着跑的牛文献,还站在房门之外。

元秀维持着面容上的“冷静”,其实还在犯呆,她有生以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珠宝,哦,嫁妆单子除外,不过她现在哪里想得到嫁妆单子,所以这辈子没见过,整个人迷乎着还没有清醒,自然也就没有过激的表情。

面对牛文献的问话,干巴巴清清嗓子,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措词困难。

一边脑海说世子写一堆骂人信过来,一边脑海说世子.....这是示好?

正打架呢,哪有得体的言语。

燕燕笑看过来,自作主张的拿了主意:“世子这样盛情,这信要好好的回才成,我看今儿不写的好,写出来也粗糙,请将军先回吧,过几天信好了,秀姐再打发人送给您便是。”

“是啊是啊。”其余的人一起附合。

牛文献也分明看到元秀姑娘面颊上升起紫色,局促羞涩难为情一起上来,纵然写信也仓促,还是慢慢的回吧。

“那我告退。”牛文献后退几步,侧身离开。

对于这房里的人来说,牛文献真正是个外人,他走开后,房里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声、活跃声,婷姐和绿竹兴冲冲伸手向匣内,抓起珠宝赏玩。

“这是红宝石。”

“这是绿宝石,怎么会这么大?”

徐氏上来周护:“哎哟,我的姑娘,你慢些儿,轻拿轻放啊。”

黎氏上来阻拦:“跟我回房去,六岁了你怎的不懂事些,小心些放,再别拿了,哎哟,我的亲娘哟,你弄坏一颗可赔不起。”

燕燕也没忍住,走上来拈起一粒珍珠观赏,向元秀打趣:“来吧,秀姐,你再不看啊,要被我们看完了。”

元秀的目光渐渐回神,再看匣中珠宝,红宝石、绿宝石、蓝宝石、黄玉、珍珠,这些她还是认得的,另外碧绿的也许是书上的碧玺?另一个像是猫儿眼?集镇上的姑娘见识有限,又嫁妆太多,没好意思细数实物,这些她还是不认得。

脑海里的茫然碎片组成一句话,为什么会这样?

元秀慢慢想了起来,他写信责备她,她回信让他不要光说别人,而是自己先做;她让他不要光说不做......他就寄来一匣珠宝,元秀抚着额头低垂面容,丢死人了,她几时是个讨钱讨东西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