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的疯狂嘶吼声充斥着渺小的宇宙,原本闪烁的群星齐黯,与行星一同被退往远离冲突核心的方向。【黑暗】与【混沌】两大阵营的争斗令整个宇宙都为之颤抖,空间被诡异而未知的力量撕碎,露出了斑驳的、通往异空间的空洞,就连时间也因此变得错乱,众神身上的【伤口】出现而又消失,有些已经死去的神灵在【下一刻】却又重新回到了战场。
——【下一刻】,谁又知道是否是【上一刻】?
【帕蒂号】如同波涛汹涌的、狂乱在暴风雨中的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舰上的全部机械早已失灵,各种仪器的表面显示着诡异的数字——就连显示的【日期】也都在不停地快速前进或倒退。除了【柳先生】和狗之外,包括阿布在内,另外的人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分解为了最基本的粒子,又在不知经过多久之后——亦或是回到了多久之前——重新组成了原本的身体。
而处于整场冲突的中心——【格赫罗斯】的周围,一片深邃到令人无法探查其中的【黑暗】与不知边界在何处的【混沌】交织在一起,它们周围的景色不停的变换,有黛希见过的、遥远的阿布所处的时空,也有住满了诡异狰狞怪异生物的【廷达罗斯】世界,甚至连已经被消灭的、曾经盘踞在【天晷星】附近的【盲目者】也从深渊中卷土重来。
距离冲突中心最近的黛希虽然有着【阿布霍斯】力量的加持,但也仅仅能勉强维持住自己的意识,不至于被这令人窒息的恐怖力量卷进去撕碎。在她抵抗的过程中,无数的过往和从未见过的未来在她的眼前快速闪过——她看见了自己早已离世的父母,也看见了【大末日】从未到来、嫁人生子的自己;转而眼前的平和又被打碎,她又来到了从前打工的地方,而上门的顾客却变成了【恶魔】——
渐渐地,她已经分不清楚究竟何为现实、何为梦境,如果不是一个声音让她快速回过神来,恐怕她很快就会被这些或者已经发生、或者从未发生的【记忆】所清洗,永远地失去了【现在】的自我。
【渺小的家伙,抓紧,我们要走了。】
【绝对的秩序】的声音令她感到一阵清明——闪过眼前的那些狂乱的景象也变得渐渐淡去。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巨大的压力。恐怖的压力将她紧紧压在地面动弹不得,当她抬头望向天空的时候,发现一个灰白色的点正迅速接近——那是不断向自己靠拢的【帕蒂号】。
巨大的星舰摔在了自己面前不远处,燃烧的火焰包裹着这艘记载着人类丰功伟绩的空中堡垒,烧焦的味道瞬间充斥了周围稀薄的空气,表面的骨甲和血肉因为聚变反应炉的熔毁带来的高温而扭曲变形——曾经指引着人类未来的明灯,在一瞬间便成为了一堆废墟。
“凡妮莎!!”黛希此时也顾不得【格赫罗斯】高速移动带来的巨大压迫感,她拼命聚集起周身的【黑血】,用尽全力爬向了【帕蒂号】的废墟。每经过一步几乎都要用上全部的力气,等她耗费了不知道多少时间,靠近了灼热无比的【帕蒂号】废墟的时候,一个焦黑的球体从废墟的一片侧翼上滑落,掉在了她的面前。
【……放心,都还好。】狗的脸色显得很不好看——接近【格赫罗斯】对代表【混沌】的【旧日神灵】们来说是一件十分难受的事,弱小一些的甚至连自身的存在都无法维持。狗相对于其它【旧日神灵】来说要稍微好一些,尽管力量完全使不出来,外形还是勉强能够维持得住的。
【抱歉,我已经将自身对外的影响尽可能降低了。】【格赫罗斯】的声音传来,对此,狗只是晃了晃脑袋表示没什么,随后对黛希说道:
【先进去吧,里面能好受一些。】
进入了黑色球体,看到了一切安好的凡妮莎——球体内部似乎处于另一个空间,这里的压力与外界完全不同,估计是【柳先生】的手笔吧——那一刻,黛希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她扑过去紧紧抱着妹妹,失而复得的巨大落差令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可以先等会儿再哭。】狗适时地打断了黛希的情感,同时示意【柳先生】封闭球体——【格赫罗斯】的影响对它来说还是太过强大,只要与之有任何联系,都会让它有种濒临崩溃的错觉。
“事情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阿布有些懊恼地望着一个方向——虽然【看】不见,但她能从那个方向感觉到许多【同类】——那些同类正在疯狂地互相厮杀,将对方从【伟大梦境】中彻底剔除出去,成为了它们唯一的目标。
——阿布懊恼是有原因的,当时答应奈亚的【计划】就有她一个,在众神扭打在一起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不要那么好奇、以人类的身份出现在黛希的面前就好了。
如果自己不出现的话,起码人类也不至于面对如此的绝望——现在整个宇宙都无法在这场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的战争中幸存,更何况是渺小如灰尘一般的人类了——至少,黛希和凡妮莎,或许会很好地活下去吧。
“这与你无关,这场冲突早就在奈亚的算计中了,你只不过是计划中的一环——就算你不这样做,奈亚依旧有其它的方法来让这场战争变成现实。”【柳先生】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也在尽着自己的努力。在众神肆无忌惮地摧毁着周围的一切的时候,他已经将附近的空间移出了宇宙——尽管不知道能在【黑暗】与【混沌】的争斗中持续多久,但目前为止也只有这个办法能暂时保住【人类】和这个宇宙了。
“……就没有阻止的方法了么?”帕提罗的中央处理器飞快的计算着——她知道一定不会有结果,因为她的处理器是人类制造的,符合的是人类的逻辑,而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的认知范围之外。
“……有。”
这个字令众人心头一颤,眼中重新带上了一丝希望。只有【柳先生】听到这个字的时候,缓缓地低下了头。
因为说这句话的人,是凡妮莎。
她的脚下,踩着一块雕刻在血肉上的怪异符号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