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凡妮莎的问题,女人并没有回答,而是上下打量着她,弄得凡妮莎浑身不自在——她的【灵感】十分出色,轻易就能感知到对方的精神世界,之所以只是在【不自在】的范围内,是因为她没从这个女人的身上感受到任何敌意。
“……不错的【灵魂】。”女人似乎察觉到了凡妮莎在用【灵感】试探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枉我送了你一颗心脏。”
心脏?凡妮莎皱了皱眉,这和心脏有什么关系……
忽然,凡妮莎的眼睛睁大了——
是的,心脏。
她原本的心脏因为疾病的原因已经废弃,现在她的胸腔中跳动的,是一颗全新的心脏。而赠送她心脏的那位……
“没错,就是我。”女人的行动模式雷厉风行,是个标准的急性子,“多余的话别问,回答我的问题就行,奈亚拉托提普在哪?”
“这……”凡妮莎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道,“我们也在找它……”
“它没在你这?”女人歪着头想了一下,不等凡妮莎再说什么,直接推开了她离开了洗漱间,“算了我问尤格去。”
看着女人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凡妮莎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应该把这件事先告诉别人,尤其是【柳先生】和阿布——来者的身份,她已经多少明白了,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何会这个节骨眼上过来。
可对方的急性子明显没给她通知别人的机会,当众人赶到尤格所在的指挥室的时候,看到的是【柳先生】被一个女人拎着领子提在了半空——【柳先生】的表情有些无奈,女人的脸上却燃烧着熊熊怒火。
“你的意思是,那个老混蛋偷了我的实验成果,现在满【梦境】逍遥自在去了?!还妄图引发【诸界战争】?!而你们竟然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还有你!!”【柳先生】被骂得一句嘴都不敢还,在训斥了一顿【柳先生】之后,她又看向了窗外——那扇窗口的外面,正是与【帕蒂号】保持着相对静止的【格赫罗斯】,巨大的行星仿佛听见了这声呵斥,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你就这么任人摆布?!甚至还随意参与这群灰尘一样种族的什么什么【计划】?!连【哈斯塔】、【克苏鲁】、【克图格亚】它们也一起跟着你们发疯?!【父神】在上,我怎么能生出你们这帮废物来!!”
女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随着她音调的提高,在场的所有人纷纷感到一阵无力——有些类似生病了一样,但并不是真的生病了,而是……
好像身体的生命力正在慢慢流失一样——活力、体力、各种欲望,全都渐渐消弭。全场唯一不受影响——或者说影响最小的人就是帕提罗,她的生命力分为了两个部分:人类的生理结构和机械结构,有接近一半的思考全都是在使用她脑中的那块中央处理器。
可即使如此,帕提罗也感受到了思考能力的下降——这大概是她在成为【人类】之后,第一次对【生命】彻底失去了兴趣。这种【失去】并非是绝望,而是某种毫不在意的态度。
——不仅是【帕蒂号】上,远方的【天晷星】、其所在的银河系、整个宇宙甚至【伟大梦境】中的、以任何结构形态【活着】的生物统统有了这种感觉。
就连【旧日神灵】,也无法幸免。
“可以了,莎布,控制一下,你想看到整个【伟大梦境】变得一片死寂么?”【柳先生】见凡妮莎她们的状态不好,赶紧出言阻止,“那可是你全部的心血。”
似乎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异常,女人放开了【柳先生】,坐在一边生闷气。不远处的【格赫罗斯】上,忽然感觉到一阵无力,而后又忽然变得正常的黛希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刚刚……发生什么了?”
【……】格赫罗斯没有回应,只是从情绪上感知,这个家伙似乎忽然放松了——在十几分钟前的某刻,这颗星球的精神似乎一瞬间变得高度紧张,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没错,畏惧,就是这种情感。黛希不知道代表着【绝对的秩序】、能将所有的【旧日神灵】全都不放在眼里的【天体之音】、【死兆之星】,竟然还有着能让它也感到恐惧的存在。
“刚刚……你在怕什么?”
【嗯……】格赫罗斯犹豫了一下,思考再三之后,说出了一个令黛希瞠目结舌的答案——
【……我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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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冷静一下,莎布,”【柳先生】一改往日的冷漠态度,亲自去泡了杯茶给依旧在生气的女人。后者只是看了一眼就嫌弃地扭过头去。
“……我不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对……”说了一半,女人这才再次看向了面前的、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的【柳先生】,“……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身体是哪来的?还有,别做这种令人作呕的表情了,好奇怪。”
【柳先生】的表情当时就垮了。
“……算了,你想当这些【失败作】也无所谓,你和奈亚那个老东西想做什么那是你的兴趣,我无权干涉,但是——就算我说不干涉你们,但我的那些实验品是怎么回事?!奈亚那个混蛋什么时候从我那里偷走的?!”
【那啥,大姐啊……】狗挺着撑得滚圆的肚子姗姗来迟,它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这个家伙不仅一改往日随便的性格,连称呼都用上了敬语。
不过就算狗变得比平时礼貌了许多,依旧被狠狠地呵斥了一顿。
“畜牲,你管我叫什么?!”
女人一个眼神就让狗缩了缩脖子,它慢慢趴在地上,舔了舔嘴唇之后,抬起眼睛望着女人,小声地回应了一声:
【……妈。】
“要叫【母亲大人】!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你们就是这么尊敬长辈的?!”
狗被骂得狗血淋头,连句嘴都不敢顶,老老实实地挨着骂。
——就好像,它真的是一条狗一样。